第 24 章_万人迷的朕只想咸鱼[穿书]
临界小说网 > 万人迷的朕只想咸鱼[穿书] > 第 24 章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 24 章

  第章

  “撒谎。”纪筝扯了扯嘴角,“朕没有。”

  他才没有唤明辞越,唤他来干什么。

  纪筝撑着身子往前移动半分,远离明辞越,可不一会儿又被颠回了去,再强撑着远离,不一会儿又带着惯性撞回明辞越的胸膛上。

  他不甘心,来来回回动作着。

  直到……

  “圣上……别动了。”声音隐忍压抑极了,从嗓子深处挤出来。连带着男人喉结微滚,轻轻吞咽的声音。

  纪筝瑟缩了一下,老实了:“……哦。”

  小鹿被马蹄惊醒,飞速奔跃起来,穿梭在丛林树枝之间,麻绳绊倒了它的前蹄,便打一个滚挣扎起来继续飞奔,求生欲强极了。

  毕竟是树林地形,马跑得再快也比不上体型轻巧的小鹿方便。

  不同于昨夜结礼的骑马遛弯,这次明辞越俯下身来,飞速甩着缰绳,将马驾得飞快。

  身后的顾丛云轻骂一声,旋即跟上,疯了一般地拍马追赶而来,即刻已经是齐头并行。

  主角攻受驰骋逐鹿的名场面,纪筝没想到自己观戏的vip席能是主角攻的大腿前。

  明辞越的胸膛稳稳贴住他,喘息的热气就沿着他的耳廓而过。

  可纪筝看了看顾丛云的白马,又看了看明辞越的黑马,头转来转去,目光来回逡巡,心情微妙。

  “圣上。”明辞越一边驾马,一边喘着粗气唤他,“圣上,看着臣。”

  纪筝应声抬头去看他,可心里还满是顾丛云策马飞驰的模样。

  顾丛云可以陪明辞越策马逐鹿,他不能。

  顾丛云可以陪明辞越吟诵风雅,他不会。

  顾丛云可以助明辞越重夺权势,他做不到。

  顾丛云可以看着明辞越加冕登基,他没有机会。

  明辞越,你找错人了。

  “臣只会携圣上纵马长驱,其他人谁也不会。”

  男人的声音很沉很静,如他的眸底一般,蕴藏深海。

  明辞越没有给他细思的时间,继续道,“圣上,接下来听好臣说的。”

  “臣得驾马不方便,长弓和羽箭都在臣的背上,请圣上自己取下。”

  纪筝将手绕过明辞越的肩膀,小心取下弓与箭。

  “接下来,自己搭上箭……对,就是这样。”

  “请圣上自己拉满弓,侧目瞄准,对准鹿的前腿之间。”

  纪筝明白明辞越是想让他干什么了。

  马背颠簸,对他一个射箭新手来说,瞄准的可能性太低,稍有不慎……

  他疑惑地望向明辞越。明辞越只低头看了他一瞬,便叫他也继续直视前方。

  “圣上,不要怕,没什么大不了,射中鹿腿它是一死,把它留给顾丛云也必然是一死。”明辞越的语气刻意放得很轻松,但纪筝猛地一颤,他知道这人分明是在激将自己。

  “圣上的心跳不对。”明辞越的手从缰绳上挪下一瞬,握住天子的一只手,摁到自己的胸口前,“能感受到么,臣的呼吸。”

  纪筝感受着温热的胸膛缓起缓伏,甚至感受着这人平稳有力的心跳,听着自己的心跳声逐渐在耳畔与明辞越的同步合拍,沉稳起伏。

  忽然,那呼吸一沉,心跳顿了半拍。

  是这瞬间!明辞越一个急拉缰绳,侧转马头,将还在奔驰的顾丛云惊得不轻,猛地一个扬蹄急刹车。

  纪筝咬紧牙关,回手拼尽全力拉开了弓。

  马一停,四周一稳,他便可以试着去瞄准,细细的一条绳此刻在他眼前虚晃无比,箭簇还是在微微发颤。

  “明辞越,要不还是你来吧,朕怕……”

  明辞越语气强硬地打断他,“圣上,射箭的感觉还记得么。”

  纪筝猛地放了手,长箭倏然而出,擦着他的虎口,擦着他的侧脸,狠厉地撕开寒风,冲去小鹿前蹄的方向。

  虽然还是偏了一寸,擦破了鹿腿,但勉强算是穿透了麻绳,再加上地上细小荆棘的摩擦,小鹿很容易地挣脱了绳索束缚。

  现在它只要轻轻抬蹄蹬地就可以拔足奔向远方,而纪筝他们只要过去捡起绳索便能证明胜利。

  可这鹿却猛然驻了脚步,反而是调转了头,奔着他们的方向而来。纪筝额角猛跳,一脸绝望,怕了它似地拼命想远离,却见他黏在自己的脚边,怎么赶也赶不开。

  快走快走。

  他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明辞越,顾丛云都紧盯着他赶鹿。

  快走啊,纪筝用脚试着驱赶。

  谁知这鹿嗅了嗅,啃起了他的小布靴。

  纪筝:……这鹿,傻的。

  他堂堂一个暴君怎么能被这种软软绵绵的小动物碰瓷黏上,这不是崩人设吗。

  这宝贝的暴君人设可是关系到他的退休生涯,明辞越的政治前景啊。

  纪筝仿佛已经能感觉到主角受看他的眼神不对

  劲了。

  他干脆脸一绷呵斥道:“都愣着干什么!朕这都已经帮你们把祭品引诱过来了,你们还不赶紧捕杀,难道还非要朕动手吗?”

  顾丛云闻言没有犹豫,旋即再次拉满了弓。

  纪筝明显微微闭眼,瑟缩了一下,像是实在不忍去看。

  明辞越清清楚楚看到了,看到天子望着小鹿时眼睛闪烁的光芒,看到天子有多宝贝这只小鹿,甚至听到天子对着小鹿射出那一箭时心跳有多快。

  正常的少年喜欢会笑,厌恶会皱眉,开心会分享,伤心会流泪。

  而小圣上却仿佛生来被剥夺了表达情绪的权利,只能当一个没有情感的精致瓷娃娃,把发怒当作唯一的脸谱自我封闭,自我保护。

  因为身处皇宫之中便注定不能表达,表现出对某一种菜品的喜欢,翌日可能被人下毒,表现出对某一近臣的喜欢,即刻可能被人出卖。

  明辞越只是一个名义上的皇族成员,还不够了解皇族秘辛,这些日子就已经无意撞见了他被人茶杯下毒,被人陷害落水,甚至连不喜欢的妃子也没资格推开。

  他是皇帝,是九五至尊,为何连心爱的东西都保不下来,被人逼着去捕杀一头鹿?

  明辞越的心猛地揪了一下,不知那样一个瘦小的身躯是如何扛得下这么多。更不知为何会天降灾星,给了他窥探至尊之人至深秘密的机会……

  他没有再想下去,下了马,迎着顾丛云的箭锋走过去,挡在小鹿面前,把它抱起来交到天子怀里。

  普通少年可以拥有喜爱的东西,那他的小天子也不能少。

  “干什么啊!”天子的脸色骤变,一边忙把小鹿往自己的怀里塞,一边厉声斥责,“这东西又脏又重,你就往朕的怀里送?!”

  明辞越微微忍了笑,“得把战利品运回去,圣上稍微忍耐一下吧。”

  天子的面色这才稍缓:“那就只忍一小会儿,你快策马回去吧。”

  顾丛云一直在旁边看着,这时皱了眉过来,“圣上说的是嫌脏不想要,璟王殿下为何还要违抗圣旨?”

  他无意间侧目瞥了一眼天子,天子抱着鹿的手臂一僵,表情有些微妙似是紧张,神情专注,小眼神在他与璟王之间来回飘忽不定。

  他越是表现出要与璟王说话,天子的注意力就越集中。

  圣上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璟王……战场上退下来后也不过是京城一介吃软饭的,以前似乎也并不得圣上青眼。

  有意思。

  明辞越不卑不亢地回道:“圣上的战利品,自然还是圣上自己抱着好。”

  顾丛云忽然凑近了天子,爽朗一笑,“圣上的战利品?”

  “那圣上既然已经猎到鹿了,要坐我的马回去吗?”

  纪筝:“谁赢了朕跟谁,这不是你先说的吗?”

  顾丛云:……

  他无所谓地挑了挑眉,甩了鞭子,驾着马绕了天子一圈,就先行离去了。

  纪筝猛地放松下来,有些沮丧,又气又无奈,责怪明辞越道,“谁叫你自作聪明,非要在顾丛云面前带着朕猎鹿的?你难道一点也不想为自己逐鹿争功名吗!你就没想过这事对你……”

  代表权势野心之争的小鹿怎么到头来成了他的战利品?

  顾丛云肯定已经认为明辞越这是要助纣为虐,与暴君沆瀣一气了。

  所以这主角攻受共得天下的剧情到底还怎么走?!

  纪筝一对上那双温润的眼就要熄火,“算了……”他摸着鹿头不满地嘟囔抱怨,“说了你也听不懂,你这脾气到底能成什么大事!”

  他是真的又担心又心疼明辞越的前途光景,顺便还要祈祷下自己的退休不受影响。

  明辞越只是道:“臣为圣上随从,还需要成什么大事?一直陪圣上逐鹿就很满意了。”

  纪筝一愣,捂紧了小鹿,心头胸口都热热的。却又两脚前后轻晃,踢了踢明辞越,不忍地轻声道:“你真是傻啊你……”

  这么傻的主角已经不多见了。

  明辞越认可般地笑了笑,心情似是不错。

  他们的黑马也开始启程返回。

  “圣上?”明辞越轻声唤道,却发现怀中的少年置若罔闻,低着头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他。

  他一低头,发现天子拿着树叶在喂鹿,小腿上已经包扎上了一条金丝巾帕,鹿头一个劲地往天子怀里拱,亲昵极了,将小天子胸前的衣襟微微蹭开,蹭得又脏又皱。

  纯黑弦月的意思,是西漠人对曾经横扫他们六个部的噩梦杀神明辞越的称呼。

  纪筝的面色变了,他知道,黎扬已经认出来了,大燕的璟王就是当年的辛尔烈。

  他瞬时紧张起来,连带着在场的不少大燕皇亲近臣都跟着站了起来,紧紧盯住西漠人,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气氛被吊到了极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倒是明辞越对自己的旧称呼一点反应都没有,低垂着头唤了原明过来先把天子带走,自己驾着马驮着小鹿,踢踏着马蹄,缓慢靠近黎扬。

  黎扬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被这样居高临下地对待,他对明辞越展现出了异样的极大包容客气,眼睛滴溜转了一圈,狡黠一笑,仰着头,开口便是一串西漠语。

  明辞越在边塞作战周旋多年,自然听得懂西漠语,但他回复时却只用大燕官话,且几乎都是单字节,简洁,淡漠极了,较他平时的温润形象极为颠覆。

  “嗯。”

  “对。”

  “什么。”

  除了明辞越,听不懂的大燕人越发焦急不安,四下一片躁动私语声。

  纪筝已经被原明护送回了猎场主台的软椅之上,他悄悄拉了原明,“能听懂吗,给朕翻译下。”

  原明侧耳细听,皱起了眉,“黎扬在问他愿不愿意跟他们回西漠,他们愿意既往不咎,以至高礼节对待。”

  这么光明正大地挖墙脚?!

  不过纪筝能理解黎扬为何要这样做,明辞越永远是最锋利一把利刃,与其让刃锋对准自己,不如把刀柄反握到手心里。

  可是黎扬怎么突然提出此事,究竟是谁给他的自信。

  黎扬轻轻招了招手,就从黎婴的身旁走出了另一个红衣身影,同样带着纱面,远瞧与黎婴有几分相似,小步走到黎扬身边。

  原明继续翻译道:“黎扬答应他,只要他愿意去西漠,就将西漠公主许配于他,让他一去便可享受皇族待遇。”

  “这样大燕与西漠双重联姻,亲上加亲,关系能够更加紧密……啊,那位好像正是西漠公主。”

  纪筝心中有数了,黎婴与黎扬的妹妹,这个是货真价实的女子了,也正是最初被派来京城和亲的那位,只不过原主口味清奇,留了哥哥,没要妹妹。

  这段原书中不存在的情节彻底打乱了剧情,纪筝紧张地坐直了身。

  只见那女子忽然从怀中抽出了一把匕首,躬身双手递了出去。

  “……这是?”

  原明咽了咽唾沫,紧张道,“这是西漠订亲的习俗,只要夫方现场亲手杀掉狩猎打到的猎物,将兽皮赠予女子,便算订亲成功。”

  纪筝的小鹿还在明辞越的马上,它就是那西漠公主需要的订亲礼。

  他等着明辞越开口回绝,却见他突然俯身向公主招了招手。

  一人马上,一人马下,远远望去头都快要碰在一起,影子重叠,暧昧极了。

  黎扬也渐露出了满意笑容。

  明辞越这是要干什么,纪筝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却见他忽地伸手去女子的颈间。

  黎扬脸色瞬变,猛地扬手想拉女子回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明辞越的手速飞快,一把拽下了女子颈间的一条吊坠。

  黎扬没绷住情绪,直接出声骂了句什么。

  原明讶然之际缓缓出声道:“……殿下抢下了锁着羊圈的钥匙。”

  下一刻明辞越策着马,扬起了前蹄,直接从女子的双手之中将匕首踹翻到地,连带着些许惯性险些将她绊倒。

  一个小小的引火索,全场大燕人与西漠人情绪激昂起来,吵闹作一片。

  “为何只能效忠于大燕国君,你明明血统高贵,贵为亲王!”

  黎扬突然改说大燕官话,毫不避讳,话锋直冲纪筝,扬声道,“贵为亲王为何要当成了一个近卫,被折断翅膀,戴上枷锁,西漠绝不会随意这样对待自己的王爷。究竟是谁害的你这样。”

  “辛尔烈,你变得太多了,初见我都要认不出了。”

  “或许,现在的你已经不如我了。”

  纪筝听着听着,知道了,谁给黎扬的自信,是他,是他一次次的在旁人前有意无意对明辞越的折辱让黎扬误会了什么,可惜他了解剧情,更了解明辞越,知道这人叛逃是不可能叛逃的。

  纪筝缓缓皱起了眉,不如将错就错利用这次机会……

  明辞越丝毫没有被激怒,行礼道:

  漂亮,又可怕。

  西漠人的目光满被吸引过去,甚至还有胆大之人不怀好意地挑了眉,而在场大燕人全都一阵战栗,噤若寒蝉,担心任性顽劣的少年天子又动了什么鬼心思。

  “朕就赐皇叔一顶白玉冠如何?”尾音轻扬,带点笑意,听上去却又诚恳极了。

  白玉冠,白玉冠,王上加白即为皇。

  全场一片沉寂,继而哗然声四起。这句话的讥讽之意实在太过露骨了,天子这是在暗示璟王他的反心昭然若揭,已经引起圣上疑心,劝他小心行事。

  可外有敌国邀约,内有天子施压,若他们为璟王,恐怕真是要一怒之下,揭竿而反!

  西漠人一片喧闹,听不出这话有几分认真,只觉大燕国君要加码争人了。

  以皇位作砝码?黎扬警惕地眯起了眼。

  明辞越跪身下首,抬头长久地凝视了天子一眼,时间太长,长到都让人怀疑这一眼能够直透心底。顷刻后,他的表情恢复淡然,一言不发,只双手呈上鹿和吊坠,以行动表达了他的决定。

  大燕人各个面面相觑,实在诧异极了,从前只知璟王为人君子,温润隐忍,却没想到他连这般明晃晃的挑衅警告都能吞得下。

  纪筝更是心中诧异。

  穿帮了……?

  给明辞越施压好像失败了,他蓦地烦躁起来,又去环视底下,每个人对自己都是面露惧色,不敢直视,这说明他的演技还是在线的。

  他要的才不是明辞越的臣服,明辞越的贡品,明辞越的忠心!

  纪筝忽地发现了一个问题,不知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皇叔已经不再怕他了。

  他在明辞越的眼神中读出了谦恭,读出了坦然,就是读不出惊讶,读不出害怕。

  敬还是有对皇帝的敬意,就是……不害怕了。

  难道他不相信自己一气之下真会送他一大顶白帽子?

  没有了怕意,威胁挑衅都失了效,他不知道明辞越到底还会不会选择走向皇位。

  自己未来的剧情,仿佛随之一点点地陷入了一片未知的泥潭里。

  纪筝咽了咽唾沫,危机感一点一点在心中苏醒,明明身处大氅之中,却在这猎猎寒风之中全身体温一点点凉了下去。

  他不耐烦地借口乏了要退场,众人连忙簇拥侍奉着他要离去,连带着跪在地上的明辞越也起了身要追上来。

  黎婴突然发了笑,清朗的笑声在这种场合违和突兀极了。

  “在笑什么?”纪筝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只见黎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继而转头发问道,“璟王殿下为何这个年岁仍未娶亲?”

  这种问题又私密又唐突,却又瞬时吸引了在场全部人的注意力。

  连带着纪筝也回头,目光穿越重重人群。

  谁料这一眼,直接冲上了明辞越的目光,那目光仿佛已经在原地等候他许久,像是一个诱捕他的网罗陷阱。

  眼神交接之际,纪筝的心情更为消沉,被戳穿了一般地飞速低下了头,片刻后,只听明辞越淡然道,“不定边疆,无以成亲。”

  不定边疆,无以成亲。

  纪筝小声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黎婴微微一笑,不甚在意这种回答,只是推了一下身旁女子,明目张胆地调笑暗示道:“今夜红帐,恭候殿下。”

  入夜时分,纪筝怀中捂着汤婆,好似在思考着什么,拖着缓慢的步伐绕着营地遛鹿,最后才龟速移动回自己的国君主帐。

  明辞越自发地照例佩剑守护,不打扰天子,亦步亦趋,脚步无声地跟在他的身后,不远也不近,刚好一臂便能把人拉回怀的距离。

  纪筝入了帐,小鹿咬着他的袍角跟了进去,明辞越刚要一同进去,却突然被帐门甩了一脸。

  “圣上?”明辞越有些讶然。未得天子的命令,他不会擅闯,也不会离开,只得静默地立在萧瑟寒风之中。

  片刻之后,一条缝的光线缓缓落在了他身上,明辞越连忙抬起了头。

  可这一次,连带着小鹿也被撵在屁股后面赶了出来。

  “夜深了,皇叔请回帐吧。”纪筝像是怕寒极了,只肯从缝隙中露出一个头,“堂堂大燕亲王怎么会连自己独属营帐都没有,说出去又让西漠人认为朕欺侮人了。”

  “可臣是身为禁军侍卫自应当……”

  纪筝打断他,“让璟王当侍卫,是朕做错了,回城后你可以自行回府去住,朕会赐你一座新宅,

  和公主还等着皇叔,亲上加亲是件喜事。”

  他说完不等明辞越回复,直接合了帐门。

  之前他曾以为将明辞越留在身边可以看管他,折辱他,激起他的逆反之心,没曾想他会这般逆来顺受,性子越来越软,失了距离,失了畏惧,甚至还习惯起自己侍卫的身份。

  他忽然轻缩了下脖子,莫名的愧疚之情油然而生……希望这次做的会是对的。

  纪筝紧紧望着门前的帘帐瞧。

  屋内火炉烘烤,暖香柔柔,外面天空昏红,寒风四起,像是将要下雪,每一扇窗牖上的布帘都被风卷飞半空。

  唯有门前帘子一动不动。

  纪筝叹了口气,他知道明辞越一定还立在门口,受着寒风。

  一炷香……再等一炷香。纪筝盯着那柱香,强制自己不要去看门口。

  可这香仿佛加了聚能环,一节更比四节强,时间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才终于落下了一小拃香灰。

  不行,他还是猛然起了身,快步走向门前。至少他的宝贝鹿儿子可不能受了冻。

  路只走了一半,纪筝忽然双腿一软,直直跪倒在了离门口一步之遥的地方,意识瞬时开始涣散。

  皇叔……

  纪筝猛然睁眼,对上一双琉璃般的熟悉瞳孔,瞳孔的主人像是被他吓了一跳,瑟缩回去。

  黎婴?

  不对,这是那个西漠公主。

  纪筝抬了抬自己明显软绵失力的胳膊,发现自己身处昨夜红帐黎婴的榻上,而他身上束缚的异域红纱竟然和公主身上的如出一辙。

  他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发现怎么也出不了声,连一个单音都不行。

  公主也张了张嘴,冲他摇了摇头,指了指一旁燃尽的香坛。

  是方才那柱香!

  公主指了指一旁的小碗,又指了指纪筝的小腹。

  什么意思?拉肚子药?毒药?纪筝费解极了,公主比比划划,怎么也解释不清。

  “怎么了?圣上醒了,喝下解药了么?”是黎婴进来了。

  公主连忙停止动作,摇摇头,黎婴冷了脸撇了她一眼,她便即刻退去一旁。

  黎婴转头对准纪筝,又恢复了平日的微笑,“圣上,臣妾来伺候您服解药。”

  今日的黎婴完全恢复了西漠男子的装束,一身戎装,乌发编成脑后一条长鞭,马鞭从掌心而出,如毒蛇一般缠绕他的手臂盘旋而上,若说女装是艳丽,今日这男装便是男女莫辨的异域妖孽。

  偏生他还要自称臣妾。

  纪筝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黎婴已经端着那碗药,上榻,一点点逼近着他,面露愧色。

  “圣上昨夜威风犹存,臣妾甚是想念才冒犯地将您请过来。”他一脸诚恳认错,“臣妾知错了,这是解药,喝了就可以说话了,只不过是榻间小情趣,臣妾又没绑着您,喝了药就可以回去了,还望圣上轻饶臣妾。”

  说完他还绅士地后退半步,自己先抿了一口,舔了舔唇,怕纪筝不信一般补充道:“毕竟榻间还是能出声才有趣,圣上您说呢?”

  纪筝接过碗,仰着头,佯装要饮,警惕地观察着对方表情。

  看样子应该不是泻药。

  “当初圣上当街策马把臣妾绑回宫,今夜臣妾也将圣上强求带过来,我们已经扯平了。”黎婴垂眸,“……喝了解药,我们以后就好好的吧。”

  药液缓缓顺着下滑,香气是甜蜜蜜的,仿佛真有减轻纪筝喉咙压力的神奇功效,已经触到了他柔软的唇瓣。

  他忽听黎婴用气声念到,“……筝筝。”....

  筝筝?黎婴不知道他的真名,这应该不是在唤他。纪筝猛然忆起,这是那日他昏迷,黎婴撒谎怀孕时,明辞越随口起的名。

  孩子?难道这个世界真有生子药?

  这原书明明不是生子文,他不要当男妈妈啊!!!

  黎婴想要一个孩子,大燕国君的孩子,九五至尊的血脉。

  纪筝瞬时骇得一口喷出,直接摔了碗,与此同时,外面惊起一阵喧闹打斗之声。

  黎婴猛然变了脸色,站起身,回头剜了纪筝一眼,“人是你叫来的?”

  纪筝怎么可能唤的来,他茫然地张了张嘴,想出声呼救却根本徒劳无用。

  明辞越的马蹄高高扬起,直接踹翻了红帐的帐门,冷风倏忽灌入。

  面前这阵势像是已经恭候他多时。

  明辞越不理会。

  扑通,扑通,是这个帐内没错。

  那声音剧烈而有力,仿若天降的神迹,给了他再一次的机会,去找回他的圣上。

  刚才就不应该退缩,不应该迟疑,不应该圣上一推就走,将他留在虎狼环伺的营帐之内。

  心跳究竟在哪……

  屋外忽地一阵马蹄乱鸣,明辞越猛然抬头,无数马蹄咚咚声踏在他的耳畔鼓膜上,踏在他的胸膛心口上,将那个略显孱弱的扑通声遮盖得严严实实。

  心跳声跟丢了,他跟丢了。

  “圣上您在哪,唤臣一句,就一句。”

  一股焦躁不安猛然自心底煞起,沿着筋脉四处蔓延。

  没有人动弹,也没有人出声,太寂静了,寂静得让他怀疑圣上是否真的在此。

  阴沉,狠辣,不择手段的灾星,丢掉了圣上心声仿若被放逐山林,再也没有什么能压抑住他,圈禁住他,收敛住他。即便是挥刀一个个去确认眼神,一个个斩过去,他听不到心声的人通通杀掉,一定也能够一路斩到圣上面前。

  明辞越猛地对上了一双漂亮的琉璃眼,是白日见过的西漠公主。

  隔着红盖头,目色朦朦胧胧,他刚起了杀心,就见这女子张了张嘴,冲他摇了摇头。

  明辞越这才明白过来,天子现在说不出来。

  “圣上,看看臣,臣就站在这里。”明辞越穿进人群,目光在无数一模一样的红绸缎之间试探着辗转流连,试图对准目光,“只要圣上肯唤臣,臣就一定能听见。”

  他站在静寂中等待。

  “圣上,您想点什么。”

  “想点什么啊,圣上……”

  他是害怕的,害怕天子已经不需要他,不需要他去倾听了。

  半晌,明辞越深吸一口气,沉声干脆道:“臣听见了,听见圣上在唤臣。”

  “明辞越你哄谁呢,老子根本出不了声!”

  明辞越:……?

  那声音突如其来,絮絮叨叨,聒噪极了,猛然闯入脑海,又稚嫩又暴躁,险些叫明辞越不敢认。

  小天子在瑟瑟发抖,在害怕,害怕到只能暴躁发怒,实则连心声听起来都带上了哭腔。

  明辞越很少如此放纵自己,不再顾忌对帝星的损害,将每个字都捕捉到,刻进心底,又捧出来反反复复拿出来含在唇齿间琢磨。

  他试着朝那声音的方向迈了几步,声音果然更大了,“犹豫什么呢,快过来啊,是我啊我啊,这么近还看不出来吗?”

  明辞越快了几步,却又听……

  “啊不等等等,别过来,别过来,不行啊我还穿着女装呢。”

  女装?的确是女装,红纱覆玉肌,梅子绕春雪,每一寸暴露在外的肌理都漂亮到引得人想去粗暴破坏,去刻下自己的痕迹。

  “呜呜呜,刚才还不小心碰了下生子药,不知道这药是真是假,太丢人了,这种黄.色小说的腌臜玩意千万得瞒住皇叔。”

  明辞越:哦,已经知道了哦。

  迟了……他舔了下唇,他听到了,都听到了,去他的灾星天象,去他的叔侄君臣伦常,他从来都不是端方君子,与其宽纵别人一次次去触碰,还不如让他来。

  他偏要扰乱那帝星,将高高在上的天子囚禁入怀。

  “圣上,是臣救驾来迟了。”

  纪筝朝着明辞越眨了眨眼睛,忽然连一句槽也吐不出来了。

  明月真的奔他而来了,穿越茫茫一模一样的红绸缎,一眼从人群中识出了他。

  纪筝被人小心翼翼地护入怀中,被当作世上最贵的珍宝去碰触。

  鼻头泛着酸,他几近全身颤抖地用力推搡着明辞越胸膛,继而又忍不住去握在手心里攥得紧紧的。

  心里一遍遍默道:“皇叔来迟了,真的来迟了,好迟好迟……”

  明辞越任由他推搡,一遍遍低声回应,“臣来迟了,真的好迟好迟。”

  纪筝咬紧了下唇,无助地吞咽,想要将丢人的害怕欣喜感动一并都吞咽下去。

  他曾经以为明辞越是眼前触不可及的天边月,此刻却又觉得这人是一束莹白的追光,永远从背后照亮过来。

  无论身处何处都会被找到,无论在哪片阴影里都会被那束光亦步亦趋地追随。

  纪筝猛吸鼻子,那柱香的药效还在,他说不出话,比划着让明辞越背起他。

  心底偷偷在想,“还是背着好,这纱太薄了,啥也遮不住,抱在前面肌肤接触太多了。”

  随即明辞越便直接将他横抱入怀,托住他的小腿弯,半截红纱悬在空中,随着藕断一般的白色小腿在空中轻晃。

  纪筝:……?

  这姿势,这装扮都太过羞耻,他把明辞越的头扭转过去,心中轻喃:“皇叔,别看朕了,都是男的有什么区别,朕有什么好看的。”

  可越是这样,他面前的那束视线越是滚烫,犹有实质,灼得他双颊烧了起来。

  纪筝:……??

  皇叔,懂朕意思吗皇叔?

  作者有话要说:皇叔:哦豁,解锁全新小圣上。

  来啦来啦,感谢观阅,突然发现一有心声,小皇帝就不受控制地沙雕了起来

  感谢一波雷雷和营养液,谢谢老板们支持

  划重点:抱歉,生子药不要想太多,小皇帝只有一个宝贝鹿儿子

  请收藏本站:https://www.linjie.cc。临界小说网手机版:https://m.linjie.cc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