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传承_风声鹤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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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传承

  【1】

  “处长,你几天没洗澡了?”

  “有味?”男人拉开衣领闻了闻。

  “您白衬衣领都黑了。”年轻的女人满眼疼惜。

  男人嘴边是疯长的胡渣让那张俊朗的脸多了几分成熟,车内像一处垃圾站里面堆满各自生活垃圾,男人像是被粘连在驾驶位上目不转睛盯着不远处酒店大门。

  “谁让你来的?”男人回过神将外套盖在副驾驶下的那些瓶子上,“这次任务不需要你参加。”

  “您怎么能歧视女性啊我怎么不能参加了。”女人坐到后座从包里拿出干净的衣服,“咱们处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您这样有金刚不坏之身,两个在医院输液,祁哥在办离婚就是因为您人家刚结婚不到三年就散了。”

  “干这行就不该结婚。”男人漠不关心道。

  “其他的同事在执行其他任务,处里也就只剩下我了。”余秋瞳把衣服塞到男人身上,“您已经两天两夜没合过眼了,找地方洗个澡把衣服换了,这里我先帮您盯着,随便我还能把车给您收拾一下,吃喝拉撒全在车上您也真够厉害的。”

  男人在一堆垃圾中翻找,好几个烟盒都是空瘪,偏头看向余秋瞳笑了笑:“去帮我买包烟。”

  余秋瞳看他有心痛又无奈,掏出几包烟递过去。

  “还是你懂我。”男人笑起来的样子有一种迷人的魅力,“话说你干嘛不劝我戒烟啊?”

  “您会听我的吗?”

  “不会。”男人的目光已经重新回到酒店大门,男人的强势和固执毫不掩饰的写在脸上,在后视镜里看了余秋瞳一眼,“崽崽还好吗?”

  提到崽崽时男人眼底多了一丝柔软。

  “不是太高兴估计是好久没见到您的缘故,喂骨头崽崽都不肯吃就趴在门口等着。”

  “我家的钥匙你留着,记得每天要遛崽崽两次还有它最喜欢的玩具放在它能找到的地方。”

  男人只有提到崽崽时会不由自主流露出发自肺腑的高兴,余秋瞳看着后视镜里的男人对崽崽有一种莫名的嫉妒,这样的笑容他从未留给过自己,好似在这个男人心中能让他惦记的只有两件事。

  工作和崽崽。

  “这是查到的资料。”余秋瞳将一份档案在他面前打开,指着上面一张照片说道,“此人叫钟连胜,职业是送奶工人,他会在周一和周五给情报搜查科林建国科长送两次牛奶但彼此没有接触,我们在奶瓶中发现数字密码暂时还未破译,已经证实钟连胜隶属于东山军情局在大陆的潜伏间谍,我们有理由怀疑钟连胜是林建国的联络人,结合之前泄露的机密文件泄密事件林建国有重大嫌疑。”

  “暂时不用动林建国安排人对其进行全天候监控。”男人看着酒店冷静说道,“就在昨天钟连胜见过酒店里的这位客人,从银行查到咱们这位客人携带了巨款,我推测近期他们会有大动作,那边派人直接与林建国接触肯定有极为重要的情报要买卖,等他们交易的时候人赃并获。”

  敲车窗的声音打断男人和余秋瞳的交谈,拉开车门径直进来的是二处处长宋惊唐,一进来就捂住鼻子:“这车里是什么味?”

  “宋处长,您怎么来了?”余秋瞳客气又疑惑问道。

  “下去。”男人一脸不悦,“没瞧见我在执行任务,出了岔子你负责啊?”

  “你怎么跟狗似的逮谁咬谁。”宋惊唐白了他一眼寻了半天硬是没找到可以放保温杯的地方,一脸嫌弃道,“你以为我想来,我答应老婆孩子去江苏看他姥姥呢,刚接到局长电话让我取消休假,这里现在由二处接管,你赶紧滚。”

  “二处接管?”男人一听急眼了,看见不远处街边停着的车上全是二处的人,“宋惊唐,没你这样做事的吧,这个案子一处前前后后跟了快一年多,眼看要结案了你就跳出来抢功。”

  “谁稀罕跟你抢了,有那时间我还不如多陪陪老婆孩子。”宋惊唐苦笑一声道,“局长让你立刻去第八局那边出了事,政审的同志已经过去了就差你这个反谍先锋。”

  “八局那边怎么了?”男人大吃一惊问道。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局长指示让你到了那边听叶局的安排。”宋惊唐皱眉道,“听说第八局已经全面封锁不允许进出而且所有通讯中断,现在总局调派九局的人过去猜都能猜到出了什么事,九局主管军政部门反谍和防谍可见是第八局内部被渗透。”

  “我马上去。”男人一听知道兹事体大。

  “回来。”宋惊唐把车钥匙递给他,“秋瞳都给带了换洗衣服,换身干净衣服开我的车再去别丢了九局的脸。”

  男人叼着烟也不避讳当着余秋瞳的面脱掉衣服,赤裸的上半身健壮魁梧,只是上面布满了伤疤还有几处明显的枪伤。

  “裤子给我。”男人面无表情向余秋瞳伸手。

  脸颊微红的余秋瞳一直偏着头,把裤子递给他时看见那身触目惊心的伤痕。

  “您什么时候受的伤?”

  “他当卧底……”

  “闭嘴。”男人打断宋惊唐似乎对这些伤痕不愿提及,“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给我听好了,任务我现在移交给你,要是你把人给放跑了我回来可和你没完。”

  男人走后余秋瞳默默收拾换下了的脏衣服,一旁的宋惊唐都有些看不下去。

  “这个男人没心的。”

  “什么?”

  “他会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也是值得信任的同志但他不会是好男人,他眼里除了任务看不见其他的事或人,你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全局都知道你对他的心意只有他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你就真成了他的保姆。”宋惊唐语重心长道,“听我一句劝趁早放弃吧,他不值得你为他做这么多。”

  “您怎么能受得了他的?”

  “因为我们是朋友。”宋惊唐平静回答道。

  【2】

  男人在车上刮干净胡渣后视镜里多了一张英俊沉稳的脸,八局门口的工作人员等候多时,见到男人从车上下来连忙快步上前递上简报,男人没时间去看一边在安检出交出配枪一边问道。

  “什么情况?”

  “今天下午4:27分,一名东山商人主动来到第八局并且说出了一个代号,红鸠,这个代号在之前截获的一份电文中也曾出现过,随后安排了对此人的询问,经过他指证已经确定情报分析处长陈思源是敌方潜伏间谍。”

  “陈叔是间谍?!”男人停下脚步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记忆中陈思源和蔼可亲,小时候还是一个大院里的邻居,母亲工作繁忙经常把自己托负在陈思源家里照料。

  “在他身上搜出国安局通讯密码。”工作人员点头道,“当时情况太突然陈思源乘人不备咬破藏在牙齿中的毒药畏罪自杀。”

  男人舔舐嘴唇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峻。

  “陈思源的权限无法接触到这类机密信息,叶局怀疑八局内部还有潜伏间谍,政审的同志已经到了总局安排你来负责此次调查。”

  “那名东山商人叫什么?”

  “……”工作人员摇头,“不知道。”

  “现在是晚上九点,足足过去四个多小时连对方名字都没有问出来?”

  “前后安排了三次审讯其中包括叶局也亲自上阵,但此人能透露陈思源的身份却对自己名字守口如瓶,在他的讲述中自己叫秦景天,可调查过该时间所有现存的档案资料都没有关于此人的记录。”

  “诉求呢?”男人冷静问道,“一上门就指认一名间谍想来肯定有要求,是钱还是其他东西?”

  “都不是。”工作人员表情一样茫然,“他只是想让叶局听他讲完一个故事。”

  男人眉头皱起:“讲故事?!”

  “他说在讲完这个故事后叶局会配合他完成一个他没有完成的任务?”

  男人眉头皱的更紧:“他的身份确定了吗?”

  “他说自己是东山军情局间谍,代号红鸠。”

  “一名军情局间谍给第八局局长讲故事然后还要让叶局配合他完成任务?”男人抹了一把嘴,“什么乱七八糟的,叶局也会相信这样的鬼话?”

  “叶局被他挟持了。”

  “啊?”男人大惊失色。

  “我们错误评估了此人的危险等级,从他的身手和审讯过程来看此人接受过专业的谍报训练。”工作人员一边说一边向男人出示行李箱中发现的勋章,“据他所说这两枚勋章是颁发给他的,已经找了鉴定过勋章是真实的。”

  “二级铁十字勋章和银星勋章?”男人先是一愣接着是疑惑,“此人参加过二战?”

  “是的。”

  “从时间来算他现在应该是一个老头。”

  “是的。”

  “叶局被一个老头挟持了。”男人想笑又不敢笑,好似从他进入第八局开始听到的所有事都很荒诞,漫不经心问道,“他在执行什么任务?”

  “据他所说此次出现在大陆是为了窃取CSS-4情报。”

  “东风-5弹道导弹?!”男人眉角一挑。

  “他还提到一个代号鸢尾花计划最近被东山军情局重启。”

  “你们第八局就是搞情报收集的,有听过这个代号的计划吗?”男人在身上摸索想起刚换的衣裤忘了带烟,“有烟吗?”

  “情报库里并没有关于鸢尾花计划的记录,还是头一次听到。”工作人员把烟盒递上去,“情况已经向总局汇报,上级对此高度关注指示尽一切可能从秦景天身上获悉该计划的详情。”

  “你们八局上个月才被总局领导在会上公开表扬过,说你们是千里眼顺风耳,东山那边整出个什么花计划你们居然不知情?”男人一脸痞气摸出一支烟放在嘴角,“也不排除是此人凭空捏造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计划,投诚者大多都有这个毛病为了加重自己的价值经常胡编乱造来给自己增加筹码。”

  “第八局之所以没有记录是因为据他所说该计划的制定和实施最早能追溯到1933年。”

  “解放前?”男人从嘴角摘下烟,皱眉问道,“谁制定的计划?”

  “军统。”

  “这人有点意思还真够能掰扯的,连老黄历都能翻出来信口开河。”男人不屑一顾道,“国民党都被赶到东山了,他拿军统说事不是搞笑嘛。”

  “起初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工作人员一脸认真道。

  男人看出他的凝重:“计划内容是什么?”

  “解放前军统曾秘密挑选过一批精锐被送往德国军事谍报局受训,这批接受专业谍报训练的人员在军统没有档案和资料,所有人都有一个相同的代号,红鸠。”

  “计划的目的呢?”

  “这批红鸠作为战略间谍对当时的党政部门基层进行渗透,在完成潜伏后选择静默,在此期间他们被称为沉睡者,国民党败退前情报部门当时幻想靠这些人东山再起。”

  “说到底还是个笑话。”男人向工作人员要来打火机,掰着指头算了算,“这批人就是能活到现在也是一群行将朽木的老人,指不定连生活都不能自理还怎么窃取情报?”

  “就在今天第一名沉睡者被唤醒,已经证实此人就是陈思源。”

  “……”男人不屑的笑意凝固在嘴角,“陈叔,陈思源是沉睡者?他,他也是一名红鸠?”

  工作人员点头。

  男人刚抬起的打火机慢慢放下,突然意识到这其中的利害,陈思源是情报分析处的负责人而且主要还是针对台海区域,如果他是一名被唤醒的沉睡者那就意味着从他手中泄露过大量国家机密,更严重的是红鸠并非是一个人,这就意味着在还有很多像陈思源这样经过长时间潜伏到现在已经身居要职的间谍存在,这些人一旦被唤醒所造成的破坏力是难以估量的。

  “如果此人所说属实就意味着鸢尾花计划已经成功了。”男人开始重新正视眼前的事态。

  “已经被证实了。”

  “你不是说到现在连此人的身份都没有核实清楚吗?怎么判断他所述真实性?”男人不解问道。

  “你最好听一下他之前讲述的故事。”

  工作人员将审讯录音设备上的耳机递到男人面前,男人不以为意带上耳机点燃烟听里面内容,最开始时表情还很平淡一支烟还未抽完脸上的神色渐渐惊诧,像是在录音里听到什么让他难以平静,不等录音听完摘下耳机急匆匆向审讯室走去。

  擦肩而过女同事认识他正想打招呼突然震惊愣在走廊上,目送着男人消失在走廊拐角,张大的嘴和瞪大的眼睛好似她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事。

  “怎么了?”工作人员看出她的异样问道。

  女同事将一份档案递上:“刚查到的新资料,据受审人员所述他曾经在上海保密局担任行动处处长,我们重新翻找了该时期的所有遗留档案发现一张上海保密局处级人员合照,在照片中第一排左起第四人便是秦景天。”

  工作人员连忙从档案里拿出照片,当目光定格在那人身上时瞬间也露出诧异的表情。

  【3】

  “中社部安排和我见面……”

  审讯室的门被重重推开,房间里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走进来的男人身上。

  “出去!”率先说话的是叶君怡,声音严厉短促。

  “我在执行任务。”男人声音恭敬但并没有服从的意思。

  “总局派他来的。”叶廷锴小声解释。

  男人坐到叶廷锴身旁双目如刀盯着对面的老人冷声道:“继续。”

  风宸同样视线毫不闪烁与之对视,只是目光中多了一丝疑惑。

  “中社部安,中社部安排和我见……”风宸的思绪突然变的凌乱,这断原本刻骨铭心的往事在任何时候他都能清楚回忆起每个细节,只是现在被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撞击的支离破碎。

  第一次,第一次自己在回避对方的视线,而且还是因为不确定的心虚,从未像现在这般思绪如此混乱,从男人进来到现在叶廷锴发现他已经的手开始不停搓揉。

  “心率异常、脉搏异常体温在升高。”

  耳麦里是监控室人员的汇报,这让叶廷锴都有些疑惑不解,对面坐着的这位传奇始终保持着令人可怕的冷静和自控力,但这一切就在刚才被瞬间摧毁。

  “叶局,请您出来一下有重要情况汇报。”耳麦里又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

  叶廷锴起身离开审讯室,风宸双手握拳努力让自己平静,最后伸手去拿烟时竟发现手在抖,就连夹烟这个动作自己此刻都不能镇定的完成。

  迟疑了良久重新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你叫什么?”

  “你呢?”男人冷声反问。

  他的言语和表情中带着挑衅和不屑,就在叶廷锴想要提醒他千万不要低估这名老者时,扩音器里传来的回答让监控室里所有人都愣住。

  “风宸。”

  那个将自己名字视为荣耀的传奇不假思索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叶廷锴记得他说过名字是一名间谍为数不多的真实,他只会告诉自己信任的人,可他却告诉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我叫……”

  “出去!”叶君怡突然站起身,不由分说拉起男人的手往外推。

  “我在执行任务。”男人在叶君怡面前没有强势,声音和态度都十分谦恭,回头看向风宸,“巧了,我也姓风,风叙白。”

  神经监控设备传来提示音,平滑的指针开始没有规律异常波动,风宸的各项生理指标均在大幅变化。

  “我见过你,在我妈的一张照片上,拍摄的年代很久远但你的样子很清楚,我妈经常会偷偷拿出来看,我问她照片上的人是谁她却从来不肯告诉我。”风叙白说到这里看向叶君怡,“妈,您现在能不能告诉我,现在问您话的不是您儿子是国安九局反谍处处长的询问,他是谁?”

  “他是谁?”风宸也看向叶君怡问出相同的问题。

  “他和你没关系。”叶君怡避开风宸的视线。

  “你知道我总是能看穿谎言。”风宸情绪有些失控,指着风叙白激动说道,“好好看看他,你认为还能继续隐瞒下去吗?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不是你想的那样。”叶君怡头偏的更多。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他会叫叙白?”风宸咄咄逼人。

  “我名字还有其他含义?”风叙白一脸疑惑,“我曾经问过您为什么给我取这个名,您说是青天云破星辰明,牵牛半没河叙白。”

  “不,不是。”风宸嘴角不停在颤抖,“畅叙幽情,白首不渝,这是我给你的承诺你一直都没有忘记……”

  监控室里工作人员将最新查到的档案送到叶廷锴面前,当他拿起那张泛黄的照片时同样也露出惊讶,照片中年轻的风宸风华正茂,玉树临风,等叶廷锴缓缓放下照片又看见了年轻的风宸,风叙白眉宇间的神韵竟然和他惟妙惟肖,叶廷锴此刻像是明白了一切。

  “为什么不告诉我?”风宸大声质问道。

  “我不想他活着你的阴影中。”叶君怡抬头愤愤不平道。

  “他有权知道。”

  “知道什么?”挤压在叶君怡心底多年的委屈和怨恨全爆发出来,“知道他父亲是国民党王牌特工?知道自己父亲双手沾满共产党的鲜血?还是你想让他知道自己父亲罪大恶极?”

  风宸一时语塞满脸愧疚埋下头。

  “他,他是……”风叙白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

  “他是你父亲。”叶君怡镇定说道,“我会立刻向总局澄清事实,考虑到你和他的关系你不能再继续担任此次调查。”

  “坐下。”风宸终于点燃了烟,瞬间又恢复了令人畏惧的冷静,“他必须听完剩下的故事。”

  “你没有权力在这里要求任何事!”叶君怡冷声道。

  “对不起。”风宸诚恳向她道歉。

  叶君怡一怔,自己太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他的道歉意味着将有自己无法去掌控的事发生,他上一次对自己说出这三个字时是他撕下所有伪装的时候之后发生的浩劫至今记忆犹新,太多同志的牺牲让那段回忆被染成了血红色。

  叶君怡又在他脸上看到和当年一样的表情,心瞬间纠紧:“这次又是为什么?”

  “红鸠不仅仅是一个代号,是传承。”风宸深吸一口烟望向风叙白,“不管你相不相信,在我讲完这个故事后你将继承我成为新的红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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