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_野红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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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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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后的鹭高焕发了新的生机,趁学生寒假,加班加点地干完了两件大事儿:一,蹬走了原前粉皮烧鸡里没鸡的食堂承包商,既换了家新的餐饮公司,又调整了内部装潢,生把堪比解放年代供销合作社的复古风格提了个档次,洋气得很;二是给高三年级所有教室全装上了立式空调,雪白油亮纤尘不染,遥控器搁班主任手里当宝供着,统一开关统一温度,哪个班捣坏哪个班赔。

  鹭高保密工作做的不错,一点风声没走露,惊了因提前开学上课而腹诽暗谤搁心里骂骂咧咧的高三生一个大趔趄。

  报道第一天统一开班会,老班讲台上俯视一周,第一句话就掀众怒:哟,怎么都胖了?

  说缑钟齐周以庆略有点儿横向发展得是必然,据说这俩年三十儿一过压岁钱收完,结伴去了趟海南避寒,对内对外高度机密谁都没通信,回来之后往QQ群聊里撂了两张海滩合照,深藏功与名,秀的一手好恩爱,被跑一寒假亲戚的续铭毫无理由地禁言两天;

  陆清远线条微微膨胀更得理解,原前搞体育招考,定时定量有训练任务,身材好一逼,打伤了腿以后就一度搁置,体重反弹合情合理,加上过年胡吃海喝好些顿,不贴点儿膘有点不合适。最近正好是省体育统考报名阶段,教育部把考期定在了三月初,都知道他陆清远板上钉钉的无缘,本人则一声慨叹,低头化悲痛为食欲。最近稳居他百度搜索历史的词条前三如下:高三下学期努力来得及么?体育生考试失败怎么学习文化课?以及,青弋二本率比较高的复读教育机构。

  苏起则是个例外,非但没胖还看上去掉秤,神容一经专注,像扫了侧影,五官显得也比年前深刻。唯独周以庆知道她烦恼于课业与生活的两层迎击,烦恼于他爸拒绝离婚的纠缠不休,烦恼于她家现在拮据,如果二次诉讼又得是比不薄的代理费,快刀斩乱麻都斩不掉。陆清远当她同桌,心思九曲十八弯,死乞白赖发微信给缑钟齐,委托他悄悄问周以庆啥情况,得来回复:你一男的别瞎操心,她不可能愿意把这些告诉你。

  陆清远近乎是成年人一般,痛定思痛,想想也是,又支支吾吾问:那、那我怎么做比较好?

  周以庆琢磨半晌,来了句自诩深沉又有水平的:好好学习发愤图强,让她不必继续偿还你的情感债务,应该会好一点。其实心里有句大实话大狠话,没好意思跟陆清远说:还不明白么?想尽办法让李鸢在她眼跟前乱晃就行,你女神就是朵正风吹雨淋打着蔫儿的向日葵,你李鸢兄弟就是他渴盼的小太阳。

  可惜了李鸢高三开学前一晚,就动身去了利南,参考利大保招初试。

  李鸢是初七晚上的高铁,正巧青弋断断续续一周的雪停,可俗话下雪不冷化雪冷,正赶上青弋气温十几年难遇的破了零下十度,如日涌动的乌南江水也近乎僵滞。利南地理位置偏华东,水静风停也不阴湿,住就住李小杏那儿,几乎是背个书包甩俩膀子就能走。

  小满奶奶如期回青弋,带回了彭家小租屋的烟火味儿与人气儿,带回了彭小满生活里只有她能精心地贴近,哪怕是李鸢都触及不到的,关怀的细枝末节,也带回了彭小满做子孙辈,难免有的撒娇一般的荏弱。连带着也把他变得黏黏糊糊婆婆妈妈娘们兮兮,和李鸢也就别个一周长短,彭小满心里居然有点儿一抽一抽的舍不得。就跟送出息儿子上大学似的。什么玩意儿。

  知道李鸢考保招,小满奶奶是万万没想到。她原以为李鸢就是个长得高长得帅的小男孩儿,外加普通的学习好,哪晓得还能保送。她以为这东西都是电视剧里演的呢。为表她作为长辈的犒赏,也为让彭小满好好明白明白什么叫“别人家的孩子”,李鸢走前一晚,小满奶奶下厨造了锅驱寒除湿的葱段羊汤。李鸢刚从医院回,没来得及看眼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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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努,就被彭小满堵巷口,一路拉回家。

  进门撂下书包定睛,一个极具年代感的铜火锅在餐桌中央咕噜咕噜冒泡,满屋飘香。

  “这也是我大爷吗?”李鸢指指铜锅,伸手探进彭小满领口里取暖。

  “不不不,这我奶去年买来煮火锅的。”彭小满被冰得一激灵,挣扎扭动:“你喊哥就行,也别太客气。”

  “咬死你。”李鸢掐他,趁没人,亲他脸。

  小满奶奶是个因为岁月冉去而失去攻击力的人,周身无一逼迫似的棱角,低头数落众生,抬头眼含慈睦。尤其对待彭小满,与彭小满周遭的人。李鸢和她一桌吃饭,总会感到股无比神异的、被春风温柔摸了脑袋安全感。做个要被彭小满一脚踹远的比喻,特别像上门女婿回娘家吃饭,丈母娘会喋喋不休逼叨叨自家闺女哪儿哪儿不好哪儿哪儿讨嫌,再夹满满一筷给姑爷,说她打小就这臭毛病你别见怪,多担待。

  李鸢脑补一遭,没忍住笑,呛了口羊汤,挡着嘴巴闷声直咳。

  “哎,就喝口羊肉汤给你快乐成这样。”彭小满正和块弹脸的筋肉做殊死搏斗,听自己男朋友咳得快吐肺,蛮贴心地撂下肉,啪啪两张掌落他背上。险没给李鸢拍碗里。

  小满奶奶咽口汤,上去一筷子敲彭小满手背上:“你想拍死人是吧?”

  “啊!”彭小满缩回手直甩:“他才不疼呢好吧?!”

  “来我拍你试试我看你可疼?人没事都给你打吐血了!你这小孩儿老下手没轻没重怎么回事?”边说边往他碗里夹肉。

  彭小满挑眉翻白眼,摆了个“OK,I’mfine”的迷之颜艺,转向李鸢:“疼吗?”

  “不疼。”勉强止咳,李鸢摇头。

  “你看看看看看看。”

  李鸢阴招在后头:“我就是被他打惯了。”

  “哎我次——天,你这个人怎么?”老阴嗖嗖地耍诈呢。

  “奶奶,我去盛点饭。”李鸢站起来就想溜。

  “来你绕半圈不顺路,小满去。”小满奶奶拿过李鸢手里的小瓷碗,往彭小满手里一塞,推他起身,“做东道主的没眼力,你去厨房给他盛,顺便把电饭煲插头拔了。”

  彭小满心不甘情不愿一脸挂相,走到背后还冲李鸢比fuck。李鸢挺怕他往自己饭里放耗子药的。

  “他平常还能欺负到你头上来呢?”又夹了块糖醋小排,往李鸢碗里递。

  一半一半吧。实话没法儿说,李鸢摇头:“没有,他平时还挺仗义的。”

  “我觉得你对他,算特别好了。”小满奶奶讲筷子从右手递到左手,又放下,码正,“感觉你在学校也一直都特别照顾他吧?以前就特别想谢谢你,老没机会,也不晓得怎么开口。”

  突如其来的一个无比狗血又**的闪念。李鸢几乎要脱口而出,说,那请您就把他交给我吧。

  咬着牙根忍了忍,清醒了一下,没说。

  “我前段时间是真的以为他会受不了打击,结果吧......”一声悠长的叹息,无奈的意味多于忧愁:“他真的装坚强怪厉害的,老让人觉得他没心没肺缺根弦一样,但他其实不是,对吧?”

  李鸢点头,很认同。

  “真也没指望他能跟你一样优秀,能健健康康的,高高兴兴笑眯眯的,我和他爸就够知足。”小满奶奶近乎是感慨地一笑,说:“没再弄得和他高一一样。认识你,我觉得是他小子有福气吧?”

  李鸢从来没这么觉得,甚至以为这话该反过来讲。

  “哎,小鸢你发现没有?”小满奶奶笑笑,指指小天井:“他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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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刚来上学那时候屁话多多了?”

  李鸢琢磨了一会儿,想他脑海里关于彭小满的记忆,一直是从尽本职嘱咐他去教务处领书,他回头小声说谢谢的那天起始。想下来,李鸢自己都要扶额昏头,搞不清楚他变在哪里,搞不清楚喜欢他具体的哪点,步行近一年,日月窗间过马,行路时宽时窄,也就是一转头,发现彭小满突然就离他这么近了,近到伸手就能抱他到怀里,成就各种意义上的密不可分。挺多酸的,但也甜得够可以。

  小满奶奶觉得自己是老花眼度数又深,或者会错了当事人的意思,她在李鸢脸上读出了一种极其成熟的脉脉柔情,快速地凝集,又快速地弥散。

  李鸢顶了下鼻尖,瞄眼小天井,笑笑:“是挺多废话的。”

  但您不知道,我有多喜欢。

  李鸢家楼梯口的声控灯泡应时应景地瘪了,李鸢捧着彭小满的脸吻得他步步倒退,撞在墙上,惊落一片灰。彭小满觉得面前这人正处于一种不知道怎么亲近他是好的状态,略癫狂,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予以回应,很快就被压制地更无余地。翻三覆四辗转几回,彭小满嘴疼的不行,放弃主次之争了,改和风细雨的柔情路子了,手环上去,流水似的捋他发丝脊背。

  楼上有门锁动响,李鸢才松开彭小满的嘴巴,吻得缺氧,头靠在他肩上喘。

  “天灵灵地灵灵,考得全会,蒙的全对。”彭小满抱着他,突然神叨叨地来了一句。

  “草。”好险笑呛,“你怎么还不去当段子手呢?”

  “我学业繁忙,考完我考虑考虑。”彭小满舔舔嘴角,舔到股腥味儿,啧声:“狗子?嘴给你亲烂了。”

  “我看。”李鸢抬头。

  彭小满没让看,又凑过去亲他,是个春风和气不伸舌头的吻。最后一下嘬出了响儿,彭小满说:“加油考,你肯定行。”

  “我要不行呢?”

  “那说明我俩差距还没那么大,我得偷着乐。”佻挞地勾勾他下巴,“你也还是我喜欢得要死的好男票,够放心吧?”

  月初,阳光隐匿云中,启源开了节收费八百的综合类大学艺考考前辅导课。游凯风对着启源明净的落地镜又练了遍《青衣》,自命题来了段儿单枪匹马的即兴,定了半分钟小外八,觉得自己依然是个有戏的人,也觉出一股生理的嫌恶与疲倦。一屁股就地坐下,仰倘上地板,小臂擎上眼皮。讲实话他挺害怕的,挺害怕还没迈步向前,就抱定前路净是阴谋诡计,觉出背痛腰酸。钱给了,一分不落,马可没能开出张收据,只给了个意味深长的OK的手势,并笑笑说:有的人花的值有的人不值,不值我根本就不会提。

  值不值,凭他现在的只言片语就能断定?游凯风不信,觉得他心里话应该是:有的人拿的出钱有的人拿不出,拿不出的我根本就不会提。

  游凯风过后突然感到了一种强烈的后悔,如水微沸,让他恨不能即刻起身,冲进马可办公室揪着他衣领大喊,等等我没想好你先还钱。不为任何,为他平白感到了负累。打点这笔钱前,走艺考是自负盈亏,交出去这笔,就成了和爹妈的买卖,好比提前弄了笔高利贷,既受支配,也从此往后,要时时刻刻警惕收支平衡。把喜欢的东西搞成这样,多和自己过不去啊,多没必要啊,多欠呐!

  “啊啊啊啊啊啊。”游凯风就地打个滚,嚎出了微微反响,抱头慨叹:“真几把蛋疼......”

  手机震动,来了条QQ,游凯风眼皮睁开条缝去看,续铭的消息,点开看是张清晰度不佳的图。

  差点儿让他卧槽出声的图。

  游凯风迅疾地戳屏幕回消息:???

  续铭回的飞快: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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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匿名的。我觉得你是知道的,所以才过来想问你知不知道是谁。

  游凯风:不是?!贴吧??谁啊卧槽???

  续铭:都说了匿名。

  游凯风:然后呢然后呢然后呢?我跟你语音吧!

  续铭:不行马上上课了。然后就是我给匿名楼主发了消息问他是谁能不能删,他没回我。

  “我操他妈的谁那么多逼事儿啊!”游凯风从地上蹦起来骂了句响亮的脏。

  游凯风:彭小满看见了?

  续铭:没吧,帖子刚发,浏览人数还很少,上午上课学生没手机,中午回家就不一定了。

  游凯风:重点他妈的不是同学看见是老师看见好吧!老班看见那不炸了?!

  续铭:要给彭小满看么?

  游凯风以句号代替无法陈述。

  续铭:我觉得当事人得知道,比等到有人添了油加了醋再传给他好。还有,他们两个是真的么?

  游凯风停顿了挺久才回,这个我暂时不能跟你说。

  续铭:OK,我懂。

  游凯风拍拍屁股跑出了练习室,找马可请假回校。

  彭小满可太喜欢李鸢临时不在的日子了,再也不必憋得膀胱酸痛还得好说歹说求一番,才被皇上开恩似的放出座位奔向厕所。趴桌子眯一小会儿不被他戳醒说重点题型睁大眼睛记笔记,买瓶碳酸饮料上来不被他劈手拿走扔纸篓,被等差数列恶心得食欲全无不被他强拽去食堂吃饭。与之相对的,得缺几天的笔记抄,缺几天的李老师课后小灶,缺几天自行车夫,缺几天帅哥儿看。

  彭小满很多时候的埋头小憩,都是眼缝微启的偷看。

  李鸢总会特精明地发现,会失笑,会将温热的手掌盖上去,将对方的白昼变作黑夜,说:赶紧睡。

  彭小满手擎下巴,在内部资料上认认真真圈划出已知条件,屈起手指抵着眉心叹了一口。

  “彭小满。”续铭越过桌椅坐上李鸢空出的位子,碰了碰他右肩:“看眼这个。”

  “恩?”彭小满放下笔,俯首探向续铭桌肚下悄悄递来的手机,看一眼就愣了,好比劈面的迎击。

  有着海拔落差的两人,在明溪路连片树荫下一个主题不明的拥抱,角度吊诡的抓拍。怎么解读其实都可以,但因为间隙过近,而令人觉得它更趋向于传达一种亲昵的暧昧。彭小满觉得甜,因为照片里的人是他,而他抱的是李鸢;别人尝不出甜,只觉得“卧槽变态吧”,因为抱一块儿的分明就俩男的。

  马周平在利南这段时间租了辆别克开,李鸢没想到是他来接,一半局促,一半生疏,李鸢坐他副驾望车窗外的利南市景,道了声叔叔好后就不知再该说点儿什么。马周平一迳笑,翻三覆四夸李鸢优秀,间或提两句李小杏近况。既是妻也是母,李小杏是两人之间如今不可切断的凭空牵连,以此为题,才算有话可讲。李鸢顺势问:“我上次问她,她还说在住院。”

  “是在住。”马周平经过铁四局,鸣笛打方向进辅路,轻轻说:“前天才硬要出院回家等着你来。”

  李鸢皱眉:“怎么了?”

  马周平笑得蛮宠,又带无奈,一如当年林以雄对待李小杏的态度:“非说医院死气大,不想让你沾,影响你这次保招的运气。说封建迷信要不得,你妈压根儿就没听进去毛主席这话。”

  李鸢心里的一声真他妈胡闹滞在嘴边,漫漶成心里一片稀水的柔情与酸楚。

  来前,李小杏近乎是极端严肃地勒令李鸢,来利南一定要来住家里,难得妈妈能在,能照顾的上。李鸢心里很不情愿,想住酒店,一因为马周平,二因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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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你挺个肚子的高危妊娠,又生产在即能照顾的了谁。敌不过李小杏由略略的逼迫,到服软的央求,李鸢才迫不得已地点头说好。

  马周平在利南和李小杏借住朋友的一间公寓,一楼带小庭院,超乎李鸢预料的,马周平没做任何情调颇高又罗曼蒂克的装点,只把两居室拾掇的明净规整。马周平进门要替李鸢拿下颇有点儿分量的书包,李鸢愣是不愿意,玄关鞋柜处一番拉扯瞎客气,闹出动静,李小杏穿着身粉白圆领的居家孕妇服听了,匆忙步出卧室,肚子的分量已然大的骇人了。她一手撑腰,微微惊喜地喊:“牛牛!”

  李鸢的心情其实是复杂的。李小杏现在的样子,似乎又回复到了李鸢记忆深处的那个模样,因赋闲而在神容上表现出了微微失落,不在那样疲于不休的生计而将精明的功利写在脸上,不再屈从,不再讨好,不再那么咄咄逼人的强求。李鸢觉得时于此间,有片霎的凝固,李小杏给了他一种无比陌生,又近乎触手可及的熟悉。

  李鸢换了鞋,走过去摸了摸脖子,笑了下:“妈。”

  马周平几乎就像是很明白李鸢的心思一样,接来了李鸢,就以办事为由离开了公寓,顺势退出他的视界,不让李鸢为难一分。李小杏则温存地去拉李鸢的手,不够行动便捷地拖他进卧室,让他坐,自己转身扎进敞门的衣柜里,经番翻找,掏了个米色的尼龙手提袋来。李小杏始终不大懂掩饰情绪,李鸢一眼就看破了她满心的期待,也几乎立刻猜到了袋里装的什么。李鸢接过,解开,抖落开在眼前,一件触手柔软针法精巧的绀色毛衣。

  李小杏坐在床沿,淡淡的青色敷在眼下,如实地袒露着颊上细微的斑点与红血丝,柔和得无比普通。她笑着摸摸衣袖,说:“尺寸绝对不会错,怀孕没事干就打这个了,特意给你的。”

  李小杏没再像以前那样,说这话,必要在“特意”二字里加上着重。

  事如续铭预料,匿名帖在中午放课后喜迎浏览量与回帖数高潮,一张模棱两可的偷拍,经由多方的细小渠道,就变得如墨如水,四下弥散。李鸢经由省优秀学生喜报刊登后,就难低调了,稍微明眼的人一看,就知道照片里高个子的人铁定是他。彭小满高二才转来鹭高,收敛做人,招过是非但次数寥寥,交际范围也狭隘,照片里又是微微背光加偏脸,不经人一句慧黠的提醒,则很难能当即抱定照片的另一个人是他。无端,李鸢会是众矢之的,就跟有人恶意整他一样。

  彭小满想杀人的心都有。抬脚一动,踢翻了李鸢的椅子。

  教室里算人作鸟兽散,奔食堂的奔食堂,蹬车回家午休的午休。猛扎扎一声梆当巨响,惊了仰座椅上匀息的游凯风一跳。续铭没什么反应,就水咽掉嘴里的煎饼渣,拧上保温杯盖子,走过去帮扶起座椅,掸了下灰。

  “你中午不吃饭下午不饿么?”续铭伸手在彭小满眼前晃晃:“晚自习阶段测。”

  “吃呢,我看他脸都白了。”游凯风迈过桌椅,一屁股坐彭小满后桌,碰碰他背:“哎,不至于,妈的一照片算屁啊,黑黢黢俩影,我还说是我跟陆清远呢。”

  “人言可畏。”续铭看眼游凯风:“都长眼在,你也别太乐观主义。”

  游凯风瞪眼比嘘,指指彭小满。续铭不管,仍是一说一:“没经历过风言风语,你可能根本不知道这东西多可怕。”

  “我知道。”彭小满手撑上额头,捋高额发,“我挺知道的。”

  续铭就没再继续。

  “他整谁都可以他妈的能不能不带上李鸢。”彭小满失焦地瞪住被李鸢用铅笔打上草稿的桌面,舔了舔嘴巴,说:“快帮我像个办法,我怎么把他摘掉.......”

  续铭问:“为什么非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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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掉?”

  “他现在情况比较.......特殊。”

  “都高三,有什么不一样。”

  “他在考试。”

  续铭摇了个头:“没听说高校保招管考生谈恋爱的,调档案也调不到。”

  彭小满一愣,继而低声:“我男的呀。”

  说完这话,才倏忽发觉了自己算交了底儿,却忘记去观察续铭的反应,才抬头看他。

  续铭则耸肩,飞速而不明显地笑了一下:“男的男的谈不也是谈恋爱。”

  “肯定不一样。”

  “你非说不一样也行,我承认。”续铭顿了顿,“但我觉得不应该连你都觉得这不样,连你自己都这么觉得,你觉得谁还会觉得这没什么呢?”

  挺拗口的一句话,游凯风却逐字逐句听懂了其中的格局,突然间一股难言的感慨,就跟闷了口成年人饭桌上的情仇酒似的。游凯风狠狠在他背上拍了拍,险没给续铭整吐血。

  “那你意思就放着不管?”游凯风问。

  “我没说。”续铭又耸肩。

  “嘶哎!”游凯风啧嘴,意思那你刚才废他妈一通话。

  “我刚才是表明立场,加陈述事实。”续铭还是耸肩,指指彭小满:“到底怎么考虑的,还是得看他当事人。”

  游凯风又去碰碰彭小满:“小满君?”

  “反正别跟李鸢说。”彭小满撂下手,起身往外走:“我去找班主任。”

  老班一辈子没有太大的理想,小时候家穷弟兄多,就想着天天能有口饭吃就行,结果一日三餐食不果腹;七十年代下放,就想着早结束早回城早成家就成,结果一蹲蹲到了快三十;儿子出国读书了,想着能学点文墨回来成家立业,结果来个那么一出;熬到快退休,想着最后一届孩子,好好培育好好带,别老冒岔子,结果烦得脑仁疼的事儿一件没少。远忧近虑,喜忧参半,老班觉得自己基本上算咂么出人生的滋味儿了。所以彭小满能来敲门,能一张笃定严肃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的脸,能不怵不犹豫,他一点儿不惊讶。

  男孩子嘛,最不缺的就是一腔孤勇。

  “班主任。”彭小满站进来了,才觉得不知道怎么开口。

  老班合上钢笔盖,勾手:“进来,没吃饭呢?”

  彭小满摇摇头。

  “不吃不饿?晚上考试。”

  彭小满依然摇头。

  “胡闹啊,身体素质就不如人还不吃饭,回头工作了闹胃你就知道厉害了。”老班摘了花镜,从抽屉里那个沙琪玛,丢给他:“垫垫先,你说事儿吧。”

  沙琪玛扔偏,砸了下彭小满的锁骨,微微一痛,接住后揉了一揉,“学校贴吧的帖子。”

  老班给他倒上杯水,指指沙发茶几:“啊,刚看见了,刚群里几个老师特意微信上发我看呢。”

  彭小满手抖,一个颤从头到尾,好险打翻杯里的水。彭小满没应话,老班也没说,往沙发齐齐一坐,老班点上根烟。沉默差不多准一分,老班掸掉截烟灰进烟缸,侧过头笑了下:“你先告我真的假的,我听真话。”

  饮水机里冒了串清凉的泡,咕噜一响。

  “真的。”彭小满说完,神异地一笑,不大好意思的那种。扬起嘴角又快速忍住。

  “上学期就有苗头了吧?”

  彭小满慢慢点头:“对。”

  老班嘬了挺深一口烟,憋住,憋得鼻腔略略胀痛,下巴上冒出的花白胡茬微微颤动,才吐掉一口酽浓雾霭:“有回我问李鸢来着,他小子戏挺好,不承认,你呀比他痛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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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小满摸鼻子:“我也不想承认。”

  “那你来。”老班就掸着烟灰笑:“那你怎么不跟他一起瞒呐?瞒上大学,天高皇帝远的,谁还能管你俩?”

  “我是。”彭小满憋够呛,憋得词穷,来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老班听完朗声一笑,笑得支气管里沙沙响。他这笑时长短促,也突如其来,却消了彭小满近一半的,搁摆浮游在半空的惶惶。

  “老班。”

  “你喊我什么?”老班匪夷所思地挑眉,最不容忍这个。

  “啊,呸,我错了。”彭小满挡了下嘴巴,失笑,等乐劲儿过了,才继续问:“您不请我家长吗?”

  “哎哟哎哟。”老班捻灭烟头直撇嘴:“就当我们这些老师光会请家长罚抄写叫办公室这老三篇儿是吧?我告诉你,老师是对学生负责,不是对家长负责。”老班停顿了两秒,补充道:“但学校方面是反之亦然,你要心里有数。”

  彭小满觉得别有深意,几乎能懂,于是轻轻点头。

  “讲小,李鸢沾了国家政策的光,快人一步,招惹人也难讲,搞这些消息妨不到他人在外地保招,妨考完回来,你和他在学校里做人。讲大,学校消息比谁都灵通些,没他们了解不到的事,不想管你他们能不闻不问,想管你,够你们喝一壶,尤其你。有时候他管都不是为了想管,真的,哪个不吃饱了想喝口茶叶玩玩电脑呢?管那是要给别人个交代。有些话我不想讲太明白,能懂就懂。”

  “嗯。”

  “绕回来,你要讲这个事情。”老班摊个手,“剖开看,学生私底下的风言风语搞舆论,不闹大不上升到肢体冲突,又没个一二三四摆事实,学校才愿意睁只眼闭只眼呢。但换句话讲,你要想阻止风言风语,我让你去装受害人,让学校相信你站到你这边去帮你搞定这个风波,你可愿意呢?”

  你先人一步,去教主任面前说,我跟他是普通朋友关系,有人故意搞鬼。

  你肯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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