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情浅_皇帝偏要宠她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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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情浅

  回到府里已是傍晚,众人仍聚在正厅内还未散去。

  薛静姝准备重新给长辈见礼,可她前脚进门,后脚皇帝和太皇太后的赏赐就到了府上,于是只得先行接旨谢恩。

  周老太君本要将她留下问清过程,见宣旨的太监一个接一个地来,心头一转,道:“今日你也该乏了,先回去好好歇歇,晚膳我自让人送到你院里,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芸香,你送三姑娘回院,让伺候的人都用心些,不许偷懒。还有你们姐妹几人,今晚就不要去打扰三娘休息了。”后一句话,是对府里几位小姐说的。

  薛静姝没有推脱,原本她从城外归来,与许久不见的亲人相见,该是个久别重逢、感人泪下的场景,只是三番两次被打断,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时再要有情深义重的姿态,她也做不出来了。况且今日连番劳顿,着实耗费了她不少精力,眼下已是在强撑。

  她跟着芸香回房,宫里的赏赐仍在堂上摆着。

  皇帝赏的珍珠圆美莹润,颗颗都有拇指指甲盖大小,绕是公府里的小姐们见惯了好东西,此时也不免艳慕不已,更不要说还有满匣子珠光璀璨的宝石,十数柄触手生温的玉如意,成堆的锦缎。

  太皇太后的赏赐里,更有两件顶好的白狐皮子,上头雪白的长毛,少说也有巴掌厚,整整齐齐摆在朱红的漆盘内,白晃晃的让人眼花。

  府里的小姐们,自然是打小泡在蜜罐里长大,柜子里锦衣成堆,妆盒里首饰成套,可那些东西全加起来,还不如薛静姝进一趟宫的赏赐多,怎么不令人眼红。

  周老太君也多看了两眼,让人全都送去薛静姝院中。

  皇上和太皇太后的意思,她已经领会,以后这个孙女,或许会成为继太皇太后之后,薛府另一个依靠,眼下该如何对待她,便需要重新考量了。

  薛静姝回到院里,柳儿已经在那等着了,见到她,欣喜地迎上来,“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从前薛静姝在府里,随她母亲住在一块,而眼下这迎春院,是周老太君今日刚命人收拾出来的,是个独立的小院子。

  不必跟别的人住在一起,倒也合了她的意。

  柳儿倒了杯姜茶给她,“我一直在小炉子上热着呢,小姐快喝一点去去寒气。”

  薛静姝接过,将红梅递给她,让她找个花瓶插上,又对芸香道:“多谢姐姐送我回来。”

  芸香忙摇头,“三姑娘客气了,老太君让我暂且跟在姑娘身边伺候,姑娘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奴婢。”

  “以后便要辛苦姐姐了。”

  芸香只道不敢,又说:“我去让她们把院子里的雪再扫一扫,姑娘有事唤我一声就是。”

  她出去后,又有人把宫里的赏赐搬进来,等人都走了,柳儿赶紧把门关上,回身看着满屋子的东西,瞪圆了眼睛,“小姐,这些东西是谁的?”

  薛静姝轻笑,“都是咱们的。”

  柳儿眼睛瞪得更大,见薛静姝眉间有几分疲态,顾不得追问,忙先扶着她坐下,又把炭盆烧得更旺,往香炉里挑了一些香料,等屋子暖和起来,才将薛静姝的斗篷解下,拿了一条软毯盖在她腿上。

  薛静姝靠在软榻上,感觉到身子慢慢回暖,鼻尖弥漫着熟悉的香味,舒适地吁了口气。

  柳儿蹲在地上替她捏腿,心疼道:“一会儿我再熬点驱寒汤,您喝了再睡,别受寒了。”

  “好。”薛静姝听话应下,又伸手把她拉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轻声道:“柳儿,我们大概不能回山上了。”

  柳儿一惊,“以后都住在府里吗?”

  薛静姝轻轻摇头,“也不住在府里,恐怕要进宫。”

  柳儿忙问:“小姐今天入宫,就是因为这件事?这些东西都是宫里赐下的吗?”

  “是,柳儿,若我真的进宫,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

  柳儿听了,不高兴地皱起眉头,“小姐说的什么话?我不陪着你还能去哪儿?”

  薛静姝笑道:“是是,是我说错话了。”

  柳儿轻轻哼了一声,帮她将毯子拉好,又问:“咱们什么时候进宫?”

  薛静姝道:“我也不清楚,不过,总要过完年才下旨,正日子起码要开春之后了。”

  柳儿在心里算了算,现在是腊月,过几天就喝腊八粥了,说起来也没多少日子。她轻轻捏着薛静姝的手,道:“小姐,不管去哪里,我都陪你一起。”

  “好,”薛静姝笑着点头,想起什么,又说:“上午还说让他们给你做身新衣裳,现在咱们自己有银钱了,想要多少做多少,再也不必去求别人。”

  柳儿一听,饶有兴致地凑到那堆赏赐里去,看看这个,摸摸那个,看得眼花缭乱,喜不自禁,“小姐,好多东西!”

  薛静姝只是笑,“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先收起来,剩下的明天备礼送给别人。”

  柳儿看了看,满脸为难,“小姐,我都好喜欢。”

  她是被买进府里来的,小时候家穷,连银子都没见过,进了府里才正经吃上几顿饱饭,没多久跟着薛静姝去了城外,虽衣食无缺,但好东西一样都没见过,眼下见了这么多御赐之物,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薛静姝无奈摇摇头,起身看了看。太皇太后赐的是燕窝、阿胶之类的补品,还有一套红宝石、一套镶珍珠的头面首饰,并几张上好的皮子。

  她指了几样,道:“那些珍珠和玉石,要分一些给家里的姐妹,锦缎补品送给长辈们,其余的就收到箱子里去。”

  柳儿煞有其事:“我得做个账本,这么多东西不记起来,丢了都不知道。”

  薛静姝调笑道:“等我有了私库,让你混个管事当当。”

  柳儿喜道:“好,我最爱数钱了!”

  薛静姝点了点她的额头,“傻丫头,快挑些喜欢的收起来,不然就被别人挑走了。”

  柳儿不敢再耽误,在一堆物品里挑挑拣拣,连两颗珍珠都要拿起来比一比,把更大更圆的留下,品相次一点的放回匣子里。

  这分明是小家子气的模样,在她做来却显得真诚可爱。

  她把最大的一颗珍珠放在手心看了又看,喜滋滋道:“小姐,你说这么大的珠子,一颗能卖多少银子?”

  薛静姝道:“我又不曾买过,哪里知道?不过小时候听府里管事报账,一颗五六分重的珠子,品相色泽完好的,需要近百两银子,这些怕是只高不低。”

  柳儿目瞪口呆,看着手边近百颗珠子,吸了吸口水,小心翼翼道:“咱、咱们发财了?”

  她记得清楚,当年被人伢子卖进府里,只卖了八两银子,进府后的月钱一个月五百文,就连小姐的月银也不过二三两银子,眼下一颗珠子就值上百两,抵得上十几个她了!

  而且这么多钱,能买多少吃的?

  她咽着口水道:“小姐,咱们把这颗珠子卖了,去买百味居的奶香玫瑰糕吧!”她都馋了好几年了,自小时候和小姐吃过一次,一直到今天都还念念不忘。

  薛静姝无奈道:“你看那个盒子里,不是有几个元宝?何必拿这个去卖。”

  柳儿忙捧起另一个盒子,打开来一瞧,眼里光都快溢出来了,“是金子!小姐,好大的元宝!”

  薛静姝探头看了一眼,盒子里整整齐齐码着十个金元宝,一个应该是十两的。

  柳儿把一个元宝拿出来,爱不释手地把玩,一面苦恼道:“这么大的元宝,怎么拿出去花呀?”

  薛静姝道:“拿到钱庄去兑成银子就成了,再不行就拿剪子剪成碎银。”

  柳儿想了想,抱紧元宝摇头道:“算了算了,还是不吃玫瑰糕了,这么大的元宝,我舍不得给别人。”

  “你呀,一会儿一出的,”薛静姝失笑,“我记得咱们是不是还有些余钱?虽然不多,拿来买吃的总够了,反正咱们如今也算有了些家底,不用再省吃俭用了。”

  柳儿赶紧点头,把元宝放回盒子里,看着身边一圈值钱的东西,心里美得不行,“小姐,这些都是皇上赏的吗?”

  薛静姝道:“这些是皇上赏的,那些是太皇太后赐的。”

  柳儿止不住感叹,“皇上和太皇太后可真大方!”

  薛静姝看着花瓶里的红梅,轻声道:“是啊。”

  没多久厨房送来晚饭,薛静姝让柳儿跟她一起用过,又洗漱一番,将东西收进箱子里,方才歇下。

  两人仍睡在一个屋里,柳儿歇在榻子上,两个炭盆红旺旺地烧着,即使只盖一床被子,也觉得暖融融的。

  柳儿翻来覆去没睡着,想了想,小声问:“小姐,你睡了吗?”

  “还没。”薛静姝道。

  柳儿侧过身面对床榻,“你也睡不着吗?”

  薛静姝也转过来,“夜里听不到风声,不大习惯。”

  “是呀!以前在山上,听风从林子里吹过,觉得又吵又可怕,现在听不到反倒不习惯了,而且屋里好暖和啊,我总觉得是不是在做梦。”

  薛静姝轻轻笑了笑。

  柳儿又道:“早上出来太匆忙了,我的糯米糕还没吃完,衣服只收拾了几件,小姐你的书都没带来,架子上的香料也带漏了,昨天刚采的柏树叶还在厨房阴着,哎呀,突然好想回去把那些东西通通搬过来!”

  薛静姝安抚道:“明天一早我写封信,让静慈师姐先帮我们收起来,等过一阵稳定下来了,咱们再去搬。”

  “嗯,只能这样了。”

  柳儿安静了一会儿,又轻声道:“小姐,皇宫是个怎样的地方?皇上又是个怎样的人呢?”

  “皇宫……”薛静姝想了想,道:“地方很大,屋子很漂亮,人不怎么多。皇上……是个好皇帝。”

  “他以后要做小姐的姑爷呢。”

  薛静姝忙道:“柳儿,这话不能说,皇上就是皇上,不是别的什么人。”

  柳儿赶紧捂住嘴,点点头。

  薛静姝又道:“过几日祖母大概会请人来教我宫里的规矩,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学吧。”

  “好,小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

  薛静姝应了一声,“睡吧,明日还得早起给祖母请安。”

  次日一早起来,雪已经停了,芸香让人去厨房端了热水,柳儿伺候着薛静姝洗漱。

  薛静姝问芸香:“老太君起了吗?”

  芸香道:“奴婢方才问过那院里的人,老太君昨晚睡迟了,眼下还没起,不过昨夜老太君让人连夜给小姐赶制了冬衣,已经送来了。”

  薛静姝点点头,“让祖母费心了。二夫人院里有动静了吗?”

  二夫人便是她的母亲,娘家姓秦。

  秦氏膝下有两女一子,长女便是薛静姝,在府里几位姑娘里排行第三,府里人都称作三姑娘;次女薛静婉,排行第五;幼子薛钰,在薛府少爷中行四。此外还有一位姨娘生的庶女六姑娘。

  芸香道:“晨起二老爷要去衙门办公,二夫人已经起了。”

  薛静姝道:“那咱们先去给母亲请安。”

  她让柳儿帮她梳了个简单的发式,头上戴了根玉簪子,想了想,又从昨日太皇太后赏赐的珍珠头面中,拿了一只蝶恋花珍珠钗戴在发髻上。

  芸香将周老太君遣人送来的冬衣捧上来,是十分艳丽的梅红色,还配一件同色缎面滚边的披风。

  薛静姝心里微微皱眉,面上却没说什么。

  芸香看见她穿戴好的模样,止不住赞道:“三姑娘的样貌,整个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薛静姝只微微一笑,“姐姐这话只在咱们院里说说便罢,让别人听见要笑掉大牙的。”

  芸香忙道:“奴婢说的都是真心话,姑娘不信问问柳儿妹妹。”

  柳儿也看着薛静姝,说实话,看惯了小姐从前的装扮,突然见她穿着这么鲜艳,她有点不适应。至于小姐的容貌,她是自小看到大的,只觉得看着顺眼舒服,倒没别的感觉。

  薛静姝摇头淡笑。

  趁着芸香去倒水,柳儿拿了一块桂花糕塞进薛静姝嘴里,“小姐,我打听过了,早膳得请安后才端来,你先垫垫肚子。”

  薛静姝用帕子掩着嘴小心咀嚼,等吞下了,道:“我不饿,你也吃一些。”

  柳儿点点头,又往她嘴里塞了一块。她小时候饿惯了,空着肚子不觉得有什么,倒是小姐,早上起来面上血气比常人差一些,若不赶紧吃点东西,还会头晕目眩,路都走不动。

  薛静姝费力咽下,怕她又塞,捂着嘴道:“好了好了,真的不饿了,你快自己吃吧。”

  柳儿给她到了杯茶,又仔细看过她的唇色,见血色充沛,才真正放心,把剩下两块糕点吃了,边吃边苦恼道:“咱们院里连个厨房都没有,想吃点什么不能自己做,还得托人去买。”

  薛静姝道:“一会儿把银子给芸香,请她托人去办吧,你想要什么,写个条子出来。”

  柳儿点点头,脑中浮现十几种糕点名称。

  等芸香收拾好,几人便出了院子。

  她们住的迎春院靠南边,而秦氏的院子在西边,几乎跨了大半个薛府后院。

  现在时候还早,道上只有几个下人在清理积雪。

  一路到了秦氏的西院,因二老爷要去衙门办公,伺候的人都已经起了,此处便比别地热闹一些。

  三人进了院门,有个丫鬟正端着茶要进屋,见到前头带路的芸香,奇道:“芸姐姐怎么来了?”

  芸香朝她示意身后的薛静姝,道:“念夏妹妹早呀,我带三姑娘来给二夫人请安,夫人在屋里吗?”

  名唤念夏的丫鬟昨日告了假回自己家,不在前面伺候,没见过这位三小姐,此时好奇地打量几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忙回话:“在呢,我去传个话。”

  芸香将薛静姝引上回廊,几人等在廊下。

  雪虽然停了,天却仿佛比昨日更冷一些,从鼻子里呼出去的气都成了一团白雾。

  柳儿道:“小姐,你冷不冷?”

  薛静姝摇摇头,把手从暖手筒里伸出来,“你摸摸看,热的。”

  柳儿握了一下,忙又把她的手塞回去,“别被风吹凉了。”

  芸香见到两人动作,羡慕道:“三姑娘和柳儿妹妹感情真好。”

  柳儿扬扬眉,本要炫耀一番她和小姐亲如姐妹,可猛地回想起来这里不是山上,到处都有规矩,怕别人听了她的话拿去做文章,忙又憋进肚子里。

  恰好念夏出来请薛静姝进去,两人不再说话,低头跟在后面。

  屋内,秦氏端坐在堂上,她约摸三十来岁,面容婉约柔美。薛静姝与她有六七分相似,只是气质清冷几分。

  昨日回府,母女两个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此时才能好好看看对方。

  看着面前多年不见的女儿,秦氏眼眶盈泪。

  薛静姝眼角也泛着红,到底忍下眼泪,行了个大礼,“女儿见过母亲。”

  “快扶姑娘起来。”秦氏忙道,本要自己去扶她,身体已经起了一半,又坐了回去,低头轻拭眼角。

  薛静姝握着柳儿的手站起来。

  秦氏抬起头来,眼中泪花已经擦拭干净,柔声道:“坐下吧,在娘这里,不必拘束。”

  “是。”薛静姝坐到下手,柳儿与芸香站在她身后,“父亲不在家中?”

  秦氏道:“你父亲去衙门了,晚间才回来。”

  薛静姝道:“女儿不孝,未曾侍奉双亲膝下,不知爹娘身体是否安好?”

  秦氏点点头,“我和你爹都好着呢,你不用挂念我们,倒是你……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

  薛静姝轻声道:“女儿很好,母亲不必担忧。”

  几句话后,便无话可说。

  秦氏欲言又止,轻轻叹了口气。

  当年老太爷将她的女儿送去城外,她心里一百个舍不得,却也无可奈何。

  当时她在府中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因进府多年只生育了两个女儿,膝下无子,老太君要给夫君纳妾。

  也就是在那会儿,她意识到,她和丈夫的感情,并不如想象中美满,什么山盟海誓情深意浓,都不如一个儿子重要。

  她哭过几场,心里酸楚至极,面上却只能强自欢笑,故作大方将人纳进来。

  那段时间是她最为艰难的时候,长女不在身边,丈夫的心也离她远去,唯有一个小女儿陪着她,聊以慰藉心中的痛楚。

  好在新进门的姨娘也只生下一个姑娘,而她则在不久后生下小儿子,情况方才好转起来。

  她心里对丈夫失望,只把全部精力花在身边的一儿一女身上,等后来回转过来,才发现已经疏忽了另一个孩子太久了。

  那个孩子在不知不觉中,早已长成一株亭亭玉立的芙蓉,此时坐在她面前,她心里似有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人都没再说话,一时间屋内甚至有几分尴尬,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一串环佩相击的声响,一个轻快的脚步声从外头传来。

  薛静姝见到秦氏眉眼一动,面上露出几丝笑意,心里便有了猜测。

  只见帘子一掀,还未见来人从屏风后转出来,就有一个声音撒娇道:“娘,您怎么又这么早让人喊我起来,外头冷死了。”

  来人风风火火跑进来,径直扑倒秦氏怀里,娇声道:“我不管,我要在娘这里再睡一觉。”

  秦氏满脸含笑,点了点她的鼻头,嗔道:“小懒猫,太阳晒屁股了还要睡。”

  来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姑娘,穿一身额黄的襦裙,面容娇俏可爱,是秦氏的小女儿,薛静姝亲妹妹,五姑娘薛静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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