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纸活_我的男友非人类[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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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纸活

  第二十章纸活

  虞知白说过,赏南的舌尖很漂亮,薄薄的红色。

  张苟的手指还停留在赏南的下巴上,指腹恋恋不舍的摩挲,它当然很想,很想…

  但他最终只是将赏南揽进了怀里,“它来了会把我撕烂的。”

  到底,它只是一个容器。

  “我没有办法给你弄吃的。”张苟抱着浑身冰冷的赏南说道,“也没办法让你暖和一点。”

  因为它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阴暗的存在。

  赏南不知道张苟心里所想,在他从14那里所了解到的,虞知白就是张苟,张苟就是虞知白,都是纸人。

  不同的是,虞知白更加高级。

  “哦,我还有一支巧克力。”张苟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已经被压碎的巧克力,就是小卖部那种几块钱的巧克力,工业的奶香味,它掰碎了一点点喂给赏南吃。

  “虞舍,”张苟忽然说道,它嗓音很低很哑,如果不是虞知白,它想的事情反反复复都是那几样,“虞舍是我母亲,爱穿红色的衣服,她被我的父亲抛弃,后来和外婆一起,将我养大。”

  “她的追求者很多,有钱的,没钱的,老的年轻的,丑的,很丑的,非常丑的,他们也不介意虞舍带着我,但虞舍都拒绝了,她觉得她和我,和外婆一起已经很幸福了。”

  “赏南?”

  此行,她带了医生,带了自家的保安,带了警察,她本来还要将记者也带上,被警察拦下。

  “我是怪物,你猜猜,我为什么是怪物?”张苟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它似乎从这场悲剧当中走了出来,“他们都会变成纸人,都会的。”

  张苟愣了很久,它眼底的墨都散开了,变得不那么均匀,眼球露出几小块雪白,尽管它无法改变自己的眼神,但赏南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情绪实在产生变化的,像从一只张牙舞爪的野猫变成了一只被大雨浇淋得湿淋淋躲在檐下的奶猫。

  “什么?”赏南以为自己听错了。

  时间门悄然过去了很久,赏南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越来越低,因为没有食物,没有热量来源,他始终闭着眼皮,脸色苍白得比张苟更加像纸人,明亮的眼睛慢慢失去了光泽。

  她骂完后,踩着高跟鞋踉踉跄跄地奔向赏南,她一把推开低着头的张苟,拍了拍赏南,“赏南?”

  “他们真坏啊,虞舍死了,他们还要掀起她的衣服看一看,没有人救我,外婆赶到医院先看妈妈,她哭了很久,才想起来还有我。”

  赏南看了眼那水泥砌成的池子,哪怕内心有些嫌弃,但此时也顾不了太多,他嗓子干得快要冒烟。

  外面的天光亮了,仓库里比晚上亮堂上许多。

  代丽丽颤唞着手,不止是手,她整个人都在抖,她将手指伸到赏南鼻子下面,松了口气,而后才转身朝着身后喊,“站那儿干嘛?!”

  布满灰尘的仓库里,坚硬冰冷的床板上,赏南被他圈在怀里,张苟的身体挡住了一部分寒意的侵袭。

  此时张苟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它很瘦,弯着背的时候,像括号的一半。

  赏南手指触到了它的眼泪,粘粘的,是一滴墨。

  张苟将碗沿贴到赏南的嘴边,喂他喝了水。

  [14:是这样的,纸人浑身都是怨恨,那些欺负他的人,包括鲁扬但不仅是鲁扬,在将暴力施加给它的时候,这些人自己就会遭到暴力的反噬。

  “可我,还是好痛啊。”张苟眼睛湿漉漉的,像下过一场雾蒙蒙的雨,墨迹在它眼底晕开,残留了一地的湿意。

  “不过南南,我不会还手的,我那么多怨啊,哪怕我什么都不做,他们都会遭到反噬,”张苟闷笑,“这与我关。”

  雨早就停了,乌云上方甚至穿透下来几缕金色的阳光。

  “我说他们都会变成纸人啊,”张苟手指按了按赏南恢复了些血色的唇,“你都不知道,板凳每次砸在我的身上,我每次回到家,都需要花很长时间门修复断掉的骨头。”

  这一巴掌是代丽丽甩出去的,甩的是来的几个警察当中为首的那个中年警察,她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伸出手指指着蜷缩在床板上的男生,“废物,废物,废物!”她骂了三次,一次比一次音量高,情绪一次比一次崩溃。

  此时,赏南就成为它的全世界了。

  “外婆让我呆在家里,她独自再次去了医院,我后来才知道她去做了什么,她去找医院闹,又找警察闹,再找撞死虞舍的人闹,闹了一百万回来。她说,虞舍不能白死。”

  “医生说不用再救我了,我那时候还没死,但我的眼球已经被摘除。外婆把我背回去,那天下雨呢,她把虞舍丢在医院,就背着我。”

  赏南感觉到张苟的身体在颤唞,它声音比之前更加沙哑,“虞知白?”

  “那也是她能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后来她越来越虚弱,总是在睡觉。我感觉不到我爱她了,我也不爱虞舍了,我感觉不到饥饿,也不再拥有疼痛。”

  “我想,那是外婆最后一次那么爱我了。”

  “外婆把我平放在地上,点了香,烧了纸,撒自己的血在我眉心上,然后她就开始扎纸人,扎了一只和我一模一样的纸人,第二天,我就变成它了,它也变成我了。”

  “你喝水吗?”张苟不知道多哪里翻出来一只破瓷碗,碗沿缺了几个口子,它从水池那里接一大碗水。

  警察,老师,同学…一窝蜂地挤进来,张苟没睡觉,它不需要睡觉,它坐在地上守着赏南,赏南睡得很沉,张苟的手紧紧扣着赏南搭在床沿的手,这些人一进来,张苟立马低下了头,它没有新的眼球更换。

  幸好,根本没有人的注意力在他身上,他们只关心赏家的继承人有没有事。

  迷迷糊糊中,赏南的掌心被塞入了一卷纸,他没有力气去打开这卷纸看看是什么东西。

  天色亮了又黑,黑了又亮。身后沉重的铁门被用力推开,外界的噪杂与喧嚣入洪水一般涌入仓库,瞬间门淹没了寂静得入墓穴的的这块小天地。

  “很多人骂她,背地里骂,当面也骂,你能猜到吧,他们骂女人永远都是那一套,”张苟眼神平静昏暗,“我受过很多欺负,从幼儿园开始,他们还用针扎我的后背,连老师都很讨厌我,送我出校门的时候每次都会狠狠推我一下。”

  他身上多了件衣服,是张苟的。

  赏南想了想,过了良久,他有些吃力地抬起头,在张苟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一触即离,片刻的温热很快就消散了。

  “啪!”

  “送给你一个东西。”

  “赏南?”

  第二天清晨,赏南缩在角落里睡得迷迷糊糊的,他鼻子堵了,所以也闻不见仓库里那股霉味儿了。

  赏南没有任何反应。

  赏南饿得手脚乏力,逼仄的环境也令他身体十分难受,他重新躺下,重新睡着。

  “没有出租车,我们也没有钱,外婆背着我走了一个多小时,她一边走一边骂,骂虞舍,骂我,骂出租车,骂老天不公啊,骂着骂着她又哭了起来。”

  众人都知晓这位夫人的神经质,忙过去察看赏南。

  “只是昏迷了,没事,”来的医生说,“补液,等人醒了再吃点东西就行……”

  他话还没说完,代丽丽举起手里的皮包狠狠给了他两下,“这么看一下就知道了?”

  医生叹口气,无奈道:“送人上救护车。”

  赏南被医院里的工作人员背上了120的救护车,张苟被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些人一窝蜂地挤了来,又众星捧月地带走了赏南。

  不过,走了也好。

  张苟抬起头来,看着赏南离开的方向,缓缓抬起了头,他眼眶里的眼球早就掉尽了颜色,人都走了,他低头抬手,两根修长的手指顺着眼球的外轮廓插入眼眶内,手指在眼球后弯曲,微微用力,一颗眼球就掉到了手心里。第二颗眼球也被轻易摘了出来。

  门外传来脚步声,张苟抬起头,茫然地看向大门处。

  影子慢慢延长,在墙壁折叠,来人最终走近,精致又立挺的轮廓,略略有些苍白的脸丝毫不会有人将他看作非人类,他看起来温和,内敛,平静。

  他闲庭信步般的走到了张苟面前,垂眼看着坐在地上人,光落在他的背后,身前的阴影笼住张苟,张苟被他衬托得尤为平凡与普通,它空洞的眼眶迎接着虞知白的审视。

  虞知白将揣在兜里的手缓缓抽了出来,他摊开掌心递给张苟,是一对新的眼球,血管,瞳孔…都画好了。

  “拿去吧。”

  “谢…谢谢。”

  张苟有些笨拙地将眼球按进眼眶当中,耳边突然出来“呲啦”一声,他一怔,看着虞知白从自己脸上揭下来的那块皮…..要说得更准确的话,是一块纸——之前赏南亲吻过的那个地方。

  旋即,风从那个缺口当中灌了进去。

  虞知白将那张纸收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拿了一张新的,弯腰封住了那缺失的部位,感慨道:“早知道我应该自己来的。”

  张苟的唇绷成了一条直线,过了良久,他才问:“那些人,怎么样了?”

  “谁知道呢。”像是不经意的一句呢喃,张苟遍体生寒。

  说到底,虞知白才是完整的它,它的一切都源自虞知白,它是纸做的,那些怨恨也是虚无缥缈的,真正可怕的,从来都不是张苟,也不是张苟盛载的那满腔怨恨。

  露出地表的枝繁叶茂,哪里比得过扎入地底的盘根错节,毕竟地表的部分生长成何模样,都取决于地下的部分可以给予它什么。

  赏南在医院,被送入vip病房,将应该做的检查都做了一遍,没有受伤,只是长时间门没有进食,身体有些脱水。

  代丽丽在医院陪伴了赏南一会儿,见真的没事,也放心地离开了,只让医院等赏南醒了后通知她一声就好。

  病房里很安静,城市斑斓的霓虹灯照亮了半边天,他的手机和书包都被人送到了病房,屏幕上的消息一直在不停更新。

  晚上七点,护士给他换药水的时候,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护士低头看见,一脸惊喜,“你醒了?我去叫医生,顺便通知代女士。”

  不等赏南做出反应,对方已经推着治疗车走出去。

  病房很豪华,如果不注意一些细节,根本看不出这是医院——刷着米黄色漆的墙壁,墙角摆着一颗枝叶茂绿的幸福树,这是套房,外面还有客厅和厨房。

  过了没多大会儿,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里穿来,医生护士乌压压一大群人挤进来,赏南的头脸手脚都被摸了个遍,眼睛也被掰开用医用电筒照了几下。

  “没什么事了,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多住两天关注一下,”医生将电筒揣进白大褂兜里,“我让人给你买吃的,你这两天都吃清淡的,不然胃一时间门可能受不了。”

  赏南太久没说话,只能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一群人顿时又走了,在走廊时,他们注意到迎面而来的一个秀致旖丽的男生,“你是……”往这边去,目前在院的病人只有赏家小少爷一个。

  虞知白笑了笑,“我是赏南的朋友。”

  他话似乎没说完,在众人的眼神下,又加上了后半句,“最好的那种。”

  “……”

  “你叫什么名字?”

  “虞知白。”

  有个年轻医生走回病房,很快又回来了,“老师,他说得没错。”

  他们放虞知白进去了。

  虞知白推开病房虚掩的门,看见赏南的那一瞬间门,它胸腔泛滥开一阵剧痛。

  它的心脏早就在几年前彻底停止了跳动,按理来说,它本不该心痛的。

  赏南好像瘦了一点,眼睛更显得大又潋滟了,头发乱糟糟地翘往脑袋的四面八方,看见虞知白时,眼里露出显而易见的欢喜。

  “你来了?我好饿。”赏南靠在床头,他左手背还输着液,右手抓着手机回消息,回很多消息,老师的,同学的,兄姐弟妹们的。

  被关在仓库里快四天,赏南在这四天里只喝了一些水,送到医院来之后,他输了一些补水维持体力的液体,但人就是人,东西得从嘴里吃下去才会觉得满足。

  虞知白将床尾的桌板取下放到床上,“我带了粥。”

  他扶着赏南坐好,将饭盒拿出来,又贴心地递给赏南勺子。

  粥还是烫的,里头有青菜和肉沫,还有小虾仁,闻着就知道很好吃。

  赏南埋头小口往嘴里喂着,肉处理得很好,没有腥味,白米煮得软烂,他惊异地抬起头,“你自己做的?”

  虞知白坐在椅子上,距离床很近,“刚开始的那几年,我也需要吃一些东西。”

  再过了会儿,赏南觉得胃里好了一些,才低声问:“张苟呢?”

  “他回家了。”

  “回哪个家?”

  有了对比之后,赏南发现,面对虞知白的感觉和面对张苟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虞知白显然更加像人类,不,准确的说,如若他自己不暴露,你无法区分他和人类的不同之处。而张苟不是,张苟只是一个粗制滥造的残次品,它浑身瑕疵与漏洞。

  “以后,你打算把它怎么办?”

  虞知白嘴角恬淡的微笑慢慢消失,他歪了下头,“你这么在乎它?”

  “……”

  赏南差点被呛到,他耳朵红了一小块,“你们不是一个人吗?”

  虞知白笑容很淡,“可我还是想你更加喜欢我啊。”

  “那是什么?”虞知白视线转到了赏南的枕头旁边,一卷纸,香烟粗细,它的存在十分突兀,虞知白探身将它拿在了手里。

  缓缓展开。

  是五个连在一起的爱心状剪纸。

  知道它彻底被展开后,赏南才慢慢找到了一些模糊的印象,这个,好像是张苟塞到自己手里的。

  “是它…..”

  “是我给你的。”虞知白掀起眼皮,将爱心重新卷上,放在了赏南的枕边,“我只是想看看你还记不记得。”

  “不是张苟吗?”

  “我和它是一个人啊南南。”

  “……”赏南忍住了用勺子猛戳虞知白的冲动。

  窗外不知何时又开始下雨,淅淅沥沥,节奏急促,雨点密密麻麻。

  虞知白在灯下帮赏南整理这几天落下的笔记。

  赏南昏昏欲睡地回复张沪的消息,今天周六,明天放假,他们不用早起。

  [张沪:你真没事儿?鲁扬胆儿也太肥了,光天化日他居然搞绑架,你说他图什么啊?

  [张沪:我还以为你请假了呢,结果问了一圈,连虞知白都不知道你去哪儿了,你妈也不知道,才知道你不见了,你是不知道,你妈来学校差点把张雪丽打死。

  [张沪:不过虞知白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要不是他说不知道,我还以为你们俩在玩什么躲猫猫的游戏呢。

  [张沪:鲁扬这次完了,他后来不知怎的跑来学校发疯,将虞知白的头打破了,那个血比上次他脖子扎破了流得还要多,所以我们才知道你被他找人关起来了,现在他已经被关进拘留所了。

  [张沪:你们两家都有钱有势的,我看这事儿,还有的闹。

  [赏南:我没事,鲁扬怎么处理,再说吧。

  他记起来,张苟说过,鲁扬会遭到反噬。

  张沪和他聊了会儿就喊着去打游戏了,赏南正要睡,就觉得想要上洗手间门,睡意登时都散掉了。

  液体还剩下一大半,他等不了那么久了。

  赏南掀开被子,单手撑在床上艰难地坐了起来,他赤脚站在地板上,伸手想要取头顶上方的液体袋。

  微小的动静让在专心致志写笔记的虞知白听见了,他朝赏南看过去,难得露出不悦的表情,不再装模作样。

  虞知白大步走来,抬手就取下液体袋,“为什么不叫我?”

  他背着光,身影笼住赏南,赏南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啊,看你写作业写得挺认真的,不想打扰你。”

  他说完,低头穿上拖鞋,“想去洗手间门,我自己拿着就行。”说完后,赏南伸手试图从虞知白手里接过液体袋。

  出乎意料的,虞知白避开了,赏南的手扑了个空,尴尬地停留在了半空中。

  赏南疑惑地看着虞知白。

  虞知白站到了赏南的左侧,扶着他,“不好意思吗?”

  昳丽的红瞬间门从赏南的脖子根窜到全脸,他皮肤白,脸稍微红一点就很明显,于是赏南立马低下头,“没有,走吧。”

  他吃过饭,已经没那么虚弱了,但还是被虞知白扶着,对方的手掌从一开始扶着肩膀,慢慢挪到了腰间门,他想说,又觉得没必要,太大惊小怪了。

  洗手间门的灯光是暖色调,温馨的鹅黄色,进去之后,赏南看向虞知白,“你可以出去了。”

  虞知白没说什么,把液体袋挂在墙壁上的钩子上,而后退了出去,还周到地带上了门。

  单手的确不太方便,但这种事情,赏南也不可能求助别人。

  过后,赏南还没来得及提上裤子,虞知白就推门走了进来,目不斜视地按下了冲水键。

  !

  赏南的震惊和羞臊写在脸上,他和虞知白一齐低下头,病号服是松紧绳的,赏南腰很细,如果不系结,肯定是没法穿的。

  虞知白眼神变了变,他蹲下来,手指卡进裤腰提了上去,接着勾住两根绳子打了个很漂亮的蝴蝶结,他是纸人,不会脸红,不会心跳加速,但赏南已经浑身如火烧一般。

  “谁让你进来的?”赏南低声问道。

  虞知白掀起眼帘看了赏南一会儿之后才缓缓站起来,他一边取下液体袋,一边回答:“你需要我。”

  只要赏南需要,它就会在,哪怕是这种时候。

  赏南被虞知白送回到床上躺下,虞知白去关掉了所有的灯,“你先睡,我帮你把笔记做完。”

  “没有灯也能看见吗?”

  “能看见。”

  赏南的确很困,在这样的雨声当中就更加困了。

  他看见虞知白的脸变成了雪似的白,唇也似鲜血一样红,煞白与血红,这是纸人最真实的模样。

  赏南已经习惯了,他看了会儿,居然还真睡着了。

  但他睡得不够好,做了一场乱七八糟的梦之后又醒了,醒来时,虞知白坐在他的床边,闭着眼睛。

  赏南手上的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拔掉了,贴着止血贴。

  他离虞知白的距离很近,抬手便能触到虞知白的脸。

  纸人,也会睡觉吗?

  赏南想起张苟说的那些,他在想,虞知白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在成为纸人以前,会是什么样子?

  虞知白小时候一定是个很漂亮的小男孩,应该没有现在这么蔫坏和装模作样,那时候毕竟还是人类,会痛会哭,所有的情绪和身体感受都是真实存在的。

  他一直过得很不好,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赏南伸出手,手指戳了戳虞知白的脸。

  虞知白几乎是在赏南的手指碰上去,还没戳下去的时候,就瞬间门睁开了眼睛,他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赏南,良久,才开口,“你做什么?”

  它语气淡淡的,也木木的,没什么情绪。

  赏南翻了个身,面朝它,“看看你。”

  说完后,赏南露齿一笑。

  他笑完以后,看清了虞知白的神情变化,才暗道后悔,失算,不该逗虞知白的。

  虞知白的嘴角裂开,弧度拉得极为夸张,“之前你说的要考虑和我谈恋爱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

  话题跳跃得太快,赏南差点没接上。

  但虞知白的表情明显代表:是赏南自找的。

  “没……没,没想好。”赏南收回手,盖好被子,“我还需要一点时间门。”

  [14:现在它的心情不错,我这边数据,也显示它最近的情绪状态稳定了特别多,我想,应该是它的注意力都从其他人转移到了你的身上,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14:起码,它现在知道世界上还有比仇怨和苦难更加美好的存在。

  赏南闭着眼睛的时间门很长,但因为是装的,而且装得不太像,眼睫毛一直在抖动,他实在是挨不住了,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这一睁眼,他就整个人都僵住。

  纸人的脸离他特别近。虞知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弯着腰,鼻尖就快贴上了赏南的鼻尖。

  赏南看着对方漆黑的眸子,感觉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在抖,“你做什么?”

  “你睁开眼睛,我就当你考虑好了。”虞知白说。

  “什么?”

  “我现在可以亲你了吗?”

  “可……”赏南的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就尽数又咽了回去,他瞪大眼睛,看着虞知白近在咫尺的脸。

  唇上的触感冰凉,柔软,也没有任何技巧可言。

  赏南挣扎了几下,甚至用手去推虞知白的肩膀,虞知白掀开了眼帘,他眸子漆暗一片,比墨色更加浓重黏稠,简直可以吞噬万物。

  赏南颤了一下,忍不住收回了手,认命般地,慢慢闭上了眼睛。

  纸人的唇冰冰凉凉的,口腔和舌尖也是,侵入感极强,舌尖沿着口腔壁挨着轻舔了一遍,赏南觉得有些禁受不住,不由自主地往柔软的枕头里深陷。

  纸人的手掌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脑后,直接将赏南从床上捞了起来,赏南猝不及防被抬起上身,被人完全掌控的感觉并不是那么好受,赏南整个人都陷入慌乱无措和无法应对的茫然当中。

  赏南指甲完全无法抓伤纸人,他这样地切身体会到虞知白和张苟的区别在哪里。

  也知道为张苟为什么说虞知白可能会撕烂它。

  张苟只是一个容器,而像张苟这样的容器,虞知白可以制作一百个一千个出来替代张苟,但虞知白只有一个,纸人只有一个。

  虞知白觉得亲得差不多了才放开了赏南,赏南唇色被碾得艳丽,他表情怔然,直到侧脸被虞知白冰冷的掌心贴上时,才猛然回神。

  虞知白坐在床沿,眼神昏暗无比,但动作却是温柔的,“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了,对不对?”

  顶着如此具有压迫力的眼神,赏南不可能说不,也没必要。

  “是的。”赏南抓紧了被子,防备地看着虞知白,总觉得对方会再一次亲过来。

  纸人微微歪头,面露疑惑,“那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赏南闭了闭眼睛,又睁开,“这样可以了吗?”他嗓子有些沙哑,有些像没有被绞碎的冰块,做成冰沙,淋上草莓酱或者蓝莓酱。

  纸人俯身不轻不重地舔了赏南有些红肿的唇一下,“晚安。”

  它说完后,坐回到椅子上,以最开始坐在哪儿的姿势,仍旧注视着赏南。

  赏南觉得那眼神跟刮刀似的,能将自己的被子刮开,衣服刮下来,他只得背对虞知白入睡。

  翌日,代丽丽很早就来了,她来的时候,赏南刚醒,但虞知白已经不知道去何处了。

  代丽丽形容有些憔悴,手里拎着早餐,走进病房后,她见赏南脸色很好,稍微松了口气。

  这些都是代丽丽心理的表现,在和赏南对视上时,她的第一反应是躲闪和尴尬。

  “去刷个牙,然后来吃早餐。”代丽丽说道。

  待赏南洗漱后在餐桌边上坐下,她才开口说道:“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聊聊你同学鲁扬的处理。”

  赏南垂眼安安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他伸手从盒子里拿了一个包子,雪菜肉沫的,看起来挺好吃的。

  “他们家和我们家在生意上一直都有往来,他父亲希望我们能高抬贵手,他会送自己儿子出国,另外,他愿意将他儿子在他们公司的全部股份赠予你。”代丽丽自己说完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事实上,昨天晚上鲁扬父亲找到她给出条件时,她当时也觉得不可思议,现在仍旧是。

  虽然鲁扬是他前妻的儿子,他现在也已经有了新的老婆和小孩儿,可鲁扬的股份他可一直未动分毫,现在居然全部赠予。

  赏南吃了几口,觉得没有虞知白做的饭好吃,就放下了,他看着代丽丽,“您觉得呢?”

  代丽丽犹豫着。

  赏南替她回答了,“您很心动,是吗?”

  面临这样巨大的诱惑,很难有人不心动。

  但赏南不心动。

  “警察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赏南慢条斯理拆开了果汁的吸管,吸管插入浓稠绵密的果汁当中,瞬间门被包裹,男生的声音虽然没什么中气,可听着却让人完全无力反驳。

  代丽丽今天来是为了给鲁扬当说客的,赏南其实有些意想不到,他以为代丽丽这种性格的人,应该会将皮包狠狠挥在对方的脸上,然后告诉对方:做梦!

  “鲁扬股份有多少?”

  [14:换算成这个世界的流通货币,一个亿。

  赏南呼吸一滞,他差点就站起来叫住代丽丽了。

  [14:放心,任务成功后,你可以拿到比这个世界货币更值钱的积分。

  病房重归寂静,赏南推开没喝完的果汁和没吃完的包子,视线巡视了病房一周,没有虞知白的身影。

  虞知白总是神出鬼没的。

  可能和他不是个人有关。

  想到虞知白,赏南忍不住抬手碰了碰嘴巴,虽然没有咬破,但被舔吮得很厉害,充血似的红,被碰到就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

  将桌子上的垃圾都收拾干净,赏南去自己书包里拿作业,拉链拉开,里头有一只玩偶,黝黑的眼珠,吓了赏南一跳。

  [14:纸偶。

  体积并不大,还没有巴掌大,可胜在逼真,头发,皮肤,四肢,五官,几乎一比一还原了。

  是虞知白的样子。

  赏南把纸偶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14:其实,你可以试着对纸人更热情些,既然已经开始谈恋爱了嘛,你要让他感受一下爱情的甜蜜,让他体会到人间门的美好,感觉,这个途径非常便捷呢,等黑化值降为0,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于是,赏南一整天都在看爱情电影。

  电影剧情很甜,就是不知道不是人的虞知白吃不吃这一套。

  虞知白到了晚上才出现在医院,他去学校上课了,来时,他还穿着校服背着书包,手里拎着几个饭盒。

  这层楼的护士已经对他做了登记,看见是他,没多问直接就放行了。

  病房的门是虚掩着的,他轻轻推开,推开后,房间门内却空无一人,空荡荡的,桌子上的作业和书本摆放得整整齐齐。

  “南南。”虞知白走进来,关上门,叫了赏南一声。

  没有回应。

  他去哪里了?

  虞知白的眼神变得灰暗阴郁,身体却在此时被人从身后突然抱住,感觉到是赏南的温度和味道,他眼神顿时又温和下来。

  赏南松开虞知白,转到虞知白跟前,他还穿着病号服,看着挺脆弱苍白的模样,可却是鲜活的。

  “给你个惊喜。”赏南捏了捏虞知白的脸,“开心不开心?”见到过虞知白黑暗的过去,赏南总是觉得虞知白像受过伤的小狗。

  但小狗早就是充满怨毒的纸人了。

  纸人被吓坏了,被吓坏了的纸人直接推着赏南坐到了椅子上,低头咬住赏南的唇仿佛碾磨,比昨天晚上更加直接和不收敛。

  赏南尝到了血的味道,不可能是虞知白,只能是自己了。看来,是他之前想多了。

  不是人的虞知白也挺吃浪漫爱情电影里的那一套的。

  赏南乘胜追击,抱着虞知白的腰,低声道:“虞知白,我喜欢你。”他说完后,自己先脸红心跳了。

  虞知白没有怔愣,没有犹豫,没有意外,他弯下腰,昏暗的眸子盯视住赏南,洇红的唇缓缓张开,“我想,吃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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