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_岛屿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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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司漂挂了电话,手舞足蹈地从自己房间里出来,却意外地看到司荒年和王贞两个人都没有出门,坐在桌上很明显就是在等司漂出来。

  司漂有点疑惑,但是没多想:“爸、妈,我出去一下。”

  “别出去了,你没听新闻说最近又出了几起失踪案吗?”

  “那都是不到五岁的孩子,我这么大个人了。”司漂没当回事。

  “等一下小漂。”王贞率先说话,“爸爸妈妈想和你聊聊呢。”

  “等我回来吧。”司漂有些着急。

  “小漂。”司荒年着急出声,“爸爸要走了。”

  “走?”司漂反应了一会,“回昌京了吗?您这么早回吗,不是说等我填完志愿了带我一起回去吗?”

  “我——我不打算回昌京了,我打算跟着我的那帮朋友去环球旅行。”司荒年说着这话的时候没敢看司漂。

  “环球旅行!”司漂惊呼,“太棒了吧,老爸你可以带我吗?”

  司荒年瞟了一眼王贞。

  司漂连忙跑到王贞面前,鲜少地拉着王贞的袖子撒娇,“妈,我高考考完了,而且您答应过我的,只要我考第一给您争气,您可以满足我的所有愿望,您能奖励给我一次吗?”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怂呢,你非得拗你这种艺术家的人设干什么,你为什么不直接跟你女儿说我们离婚了。”

  王贞是个急性子,受不了司荒年拐弯抹角的样子。

  “离婚?”司漂傻在那里。

  “爸,你要跟我妈离婚?”

  “小漂,对不起。”

  “你们——”司漂错愕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爸,你不是说为了让我安心学习,你特地来桑谭岛陪我妈陪我的吗?”

  司荒年没支声。

  “你们是不是早就想好了。”司漂转向王贞,“妈你初三带着我来桑谭岛的时候,是不是就想好了。”

  “小漂,我们是为了你才坚持到今天的,如今你高考考完了,成绩也出来了,你是爸爸妈妈值得骄傲的孩子,但是我们必须要告诉你,我们不能在一起了。”

  “我不要为了我,什么都是为了我,你们什么时候真的为了我。”

  “你是个大人了,我们以为你会理解。”

  司漂抹了把眼泪,“既然你们觉得我是大人了,好,那我自己做自己的决定。”

  “我要去报考昌京大学,我要学摄影,我要去做我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你说过的,妈你说过的,只要我考第一,只要我努力学习,我长大以后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我说我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就想去昌京大学,我考第一就是为了去昌京大学。”

  “司漂!”王贞当下就跟她急了,“我不回昌京,你爸也不在昌京,你一个人去那里干什么。”

  “可是哥哥在昌京!”司漂几乎是吼出来。

  “你们都忘了是吗,你们都忘记他了是吗,如果有一天他回来了,来昌京找我们怎么办,来昌京怎么办?”

  “小漂。”司荒年拉过她,坐在椅子上神色凝重,“十四五年了,你哥哥他、或许早就不在昌京了。”

  “其实出事以后,我和你妈就想换一个地方生活,想要忘记这些让我们全家这辈子都不会开心的记忆。”

  “小漂,或许对你来说,哥哥只是一个朦胧的背影,但对爸爸妈妈来说,他是这辈子难以愈合的伤口。”

  “我们找了他这么多年,了无音讯,心中的希望几乎毁灭,爸爸妈妈把所有的爱都放在你身上,就是希望你一辈子都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

  司漂低着头站在那里,眼里的泪水止不住地就要流下来。

  她听不进去,只是觉得自己很委屈。

  王贞吸了吸自己的鼻子,打开那本志愿填报指南,司漂看到其中几页被翻的有些褶皱,还被折叠做了记号。

  “妈妈有个同学在南城的气象局工作,他们那每年都会有几个直接从南汀大学直招录取的研究生,我觉得南汀大学的气象学很适合你。”

  “南汀大学还有你妈的几个学生,你在那儿上学,按照你的成绩往后保研也是没有问题的,南汀的气象局也是个事业单位,到时候妈妈再跟人说说,别安排给你太辛苦的活。”

  “你爸去做他的艺术家,我把这里的房子卖了,去南汀给你买一个城区的房子,你只要顺顺利利的把妈妈给你铺好的道路走完就好了,好吗小漂。”

  “你们问过我的意见吗?”司漂无力地抬头。

  “你妈这不就在问你的意见吗?”司荒年帮衬着。

  “说了那么多,你一点想法都没有是吗?”司漂质问司荒年,“还是在一场安排里,你终于变得自由且没有愧疚。”

  “谁要去南汀大学,谁要去学气象学,谁要挨你同学的面子去做什么事业单位的金饭碗。”

  “司漂、你怎么说话呢!”司荒年动了气,提高了嗓音。

  “我不去,我宁可在桑谭岛,我也不去!”

  王贞动了动嘴唇,一脸错愕,“小漂,我们都是为你好。”

  “我不是小孩子了,不用一次又一次地哄骗完我之后又跟我说是为我好,真为我好就应该尊重我的意见。”

  司漂甩了门,一个人在近乎是要被夜色吞噬的海岸边奔跑着。

  她从前对于高考、对于成年,对于自由的幻想全部破碎。

  努力学习却依旧去不了心仪的大学,高考之后没有欢畅淋漓的庆功宴,只有父母各自告别和人生又被再次安排的真相。

  她冲进迷雾里的小岛,沿着路边长长短短的路灯,一路去了沿闻屿家。

  司漂跑进来的时候,沿闻屿正打开一辆车头扭曲,将近报废的黑色方头大众的引擎盖。

  他起先没注意到司漂的情绪,他只是半伏下身子,修理着引擎盖发动机旁边的导管。

  直到听到旁边的人抽抽嗒嗒的声音,他才放下扳手,回头看她,“谁又惹您了,祖宗。”

  司漂低着头站在那儿,老久也没有反应。

  沿闻屿脱了手套,揩了揩手,想抬起她下巴看看她那憋屈样。

  他刚一伸手,却发现自己的手上,有着特别显眼的一片污浊,似是不小心被刚刚的机油染到了。

  于是他只能单膝微屈地半蹲在地上,自下而上地看着她,却发现她的眼睛躲闪地目光落在地上,又红又肿。

  “没有。”

  “还说没有。”

  沿闻屿起身:“想骗我,你这撒谎的本事还得学三年。”

  司漂把憋红的眼泪往里缩缩,连带着使劲吸着鼻子。

  沿闻屿见她不肯说,把身后那条放在院子里的小摇椅拉了过来,“坐吧。”

  “饿了吗?吃饺子吗?”

  他起身要走向厨房。

  “沿闻屿。”司漂几步并拢地跑过来,抓着他的手腕。

  “你查分数了吗?”

  她的手腕依旧白皙纤细,跟块雕琢精细的玉一般。

  沿闻屿看到她即将就要抓到他有污迹的手腕关节,他往侧退了退,自然地移开。

  沿闻屿转过身来,“查了。”

  “考的好吗?”

  沿闻屿想了想他之前早就收到的短信通知,摇了摇头,“不太好。”

  司漂沉默了一下。

  她抓着他的手腕手不自觉地往上移动,指尖攀着他手臂上的静脉微微用力,像是紧张。

  “你想去昌京吗?”

  “昌京?”

  “对。”司漂吞了云口水。

  “我是说,跟我一起。”

  “我们一起买一张船票,然后我们什么都不管,我们跨过海岸去陆地,在陆地上,我们骑着街跑,所有的烦恼都追不上我们?好不好。”

  沿闻屿看到司漂的鼻尖红红的,原来轻灵的声音带着点更咽,像是强忍了难过,在祈求他。

  坐上轮船,跨越海峡,去到大陆,所有的烦恼都赶不上他们?

  沿闻屿承认,司漂是一等一的造梦家。

  他脚踝上的神经突然一颤。

  “司漂—”沿闻屿唤了她一声。

  “先吃点东西好吗?”

  “我不要—”司漂摇头,“沿闻屿,我只想听你说,我不想吃东西。”

  “我先去洗个手,你瞧,这样的我没法哄你。”沿闻屿摊开自己脏污的手。

  他依旧带着笑,带着点吊儿郎当的暧昧,试图带着话题东拉西扯、瞒天过海。

  若是往日,司漂不再与他争执。

  但是今天,她太想要有一个答案了,一个她藏了两年不敢问不敢面对的问题的答案。

  “我不想你哄我,沿闻屿你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我是真的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想要像个小孩子一样过来发脾气。”

  司漂突然上前,她的手关节握在沿闻屿污浊的手腕上,“如果你不走,那要不我留在桑谭岛吧。”

  沿闻屿下意识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司漂加重了力道,“总会解决办法的是不是,如果世界上这么大都没有你能去的地方,那我就呆在这里。”

  “司漂、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告诉我你这个让桑谭岛乃至桑城市都要刻在里程碑里的高考状元放弃马上就能全部拥有的东西,留在桑谭岛当一个笑话吗?你说让我别把你当小孩子,但是你看看你做的事情说的话是像一个成年人一样有过深思熟虑做出来的样子吗?”

  沿闻屿看上去并不高兴。

  司漂:“什么是我能拥有的东西,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

  “你不跟我去昌京,又不让我留在桑谭岛,那你要怎么样。”

  “你要让我怎么样。”

  “我应该要怎么样。”

  司漂说到后来近乎崩溃,她哭着跑出门去。

  “司漂——”

  她不顾后面他的反应。

  她知道自己从来冲动,情绪起来不受控制,性子倔得像头驴。

  但是她就是觉得好委屈。

  沿闻屿从来都在拒绝她,她只知道要等他要对他好要尊重他的想法,哪怕沿闻屿不愿意说过去的事也不愿意做未来的决定。

  可是她就是想要一个承诺啊,想要对她这些年心里因为暗恋受过的苦难的补偿。

  她也想要在这样的日子里,从他这里再得到一点点的依赖和力量。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她不想回家,沿闻屿这里也没有她可以依靠的地方。

  小岛的夜开始飘起了细雨,司漂一个人在街道上走着。

  从十五岁长到十八岁,真是个不容易的过程,她带着高考后以及成年后最大的关于自由的向往,却等来最亲的人残忍地告诉自己,他们会分开,她也去不了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高三那年沿闻屿出现在教室里的时候,司漂充满悸动地幻想他终有一天跟他们一样,随着人流去远方长大。

  到头来这样的结果,却和两年前一模一样,司漂早该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他兴起而至,兴尽而归。

  至于未来和结果,大概是他最不喜欢的事情。

  雨越来越大,司漂打了一个喷嚏,一个没看路,歪了脚跌落在地上。

  她揉揉脚脖子,正打算站起来,突然从两间屋子中间的缝隙处看到了一个很眼熟的图案。

  那个图案,远看像是一只蝎子。

  司漂眯着眼睛看了会。

  是那个光头,他在那儿跟别人说话,时不时地点着头,那头上的纹身随着他的动作在远处晃动。她没想起来,但是总觉得自己看到过。

  她侧过头,倒着看,眼前的图案倒转了之后,再折叠翻转,多个角度地呈现,司漂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脑海里出现很多很多的碎片。

  司莱模糊的脸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他被人扛在肩上挣扎着朝着司漂喊叫,三四岁的司漂躲在人群里,蹲在地上呆呆地望着他。

  那个抱着他的人,头上就有这么一个蝎子纹身。

  司漂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这些根本想不起来的记忆突然涌进她的脑海里。

  顿时,司漂只有一个想法,她觉得命运之神冥冥之中开始给了她一些指引。

  她顾不得脚踝上的疼痛,匿着身子跟了上去。

  司漂越过挡在她前面的屋子,蹑手蹑脚地来到他们站的那个屋檐下。

  他们换了个说话的地方,她要垫着底下石块才能趴着废弃的窗台看到那头的人,所幸黑夜里的雨成了她的保护色。

  屋檐下,两个人浸在浓重的烟里,一个偏瘦的人叼着一支烟,“洋哥,今晚走吧,咱们在这儿待的太久了,听说条子已经开始注意我们了。”

  “不成,风水先生说今天不适合出海,你没见天都开始下雨了吗?”

  “我怕夜长梦多啊,趁岛上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先走为妙。”

  “你第一天跟你洋哥混?胆小成这样,而且纪先生觉得这小岛景色宜人,风景不错,而且还有一支条件不错的地下车队,他的度假还没有结束。”

  “这——洋哥,实不相瞒,纪先生等得了,我怕船舱里那帮——那帮货等不了。”

  蝎子头啐了一口地板,“运送过程中哪有货是不折的十全十美到岸的。”

  “纪先生的事情,轮不到我们管——”

  司漂紧张地脚掌颤抖。

  货?什么货?跟曾经的司莱有关吗?跟最近出现的失踪案有关吗?

  她越听脊背越发凉,垫在高高垒起的石块木头的脚尖因为刚刚的扭伤而有些支持不住。

  脚下的碎石头咕噜咕噜地滚出去,她暗叹一声不好。

  “谁在那儿!”那头的两个人听到声音立刻丢了烟迅速过来。

  司漂随即从窗台上下来,她的右腿着地有些疼,没稳住,一个趔趄跌在地上,没等她起来,明晃晃的手电筒就照在她脸上。

  “你在这里干什么!”那个光头纹身叫洋哥的人,凶神恶煞地看着她。

  司漂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她一只手把自己手扎头发的蓝色头绳解下来,一只手快速地用指甲用力地在厚实的泥土里留下一个字,一边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光头:

  “大哥,我说我出来看月亮,你信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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