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决断(高殷)2_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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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决断(高殷)2

  上一章提要:...送了过来,外加一张雕版印刷的漂亮告身,将赵栋成的头衔正式改成了“宿卫羽林伍长”。这个老军成了伺候赵伍长的临时仆役,但他对这项工作显然没有任何热情。老马弁公事公办地告诉赵栋成,转编制的相关手续,帐里那个律令主簿都已经帮着办好了,你只需要在文书上按个指模就成;热水是厨房提前给你预备的,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只要他们这些人腾得出空,肯定照殿下的吩咐把你伺候好……“你到底是什么人?”赵栋成洗完起身的时候,老马弁特意向他问道:“殿下在京师的时候,也没见对哪个下属这般关照过。”......

  上二章提要:...。护肩、护腿之类的零碎,我倒是找见几个。”赵栋成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不对头,本来还算轻松的心情,一下子变得黯淡不少。“綦连队主,我说的可都是实话,那个戎狄确实找了三只手,差点就把我给阴了。你看下巴这一块,对,这一块,到现在红印都还没消嘞。要不这样吧,我现在就领你过去——”“不用。少一只就少一只,没啥大不了的。”綦连猛非常用劲地挥了挥手,脸上的阴郁之浓,以致于都能成云降雨了。“弟兄们搬尸体的时候,别说是三只手了,三个脑袋的都见过。前胸后背各冒出来一个小头,跟鸭梨差不多大小,嘴里一排一排都是......

  上三章提要:...子一样,被不可目见的存在轻易抽去血肉,空留几团萎缩的骨骼。恐惧迅速席卷整个空场,人群惨叫着四散奔逃,但护寨勇丁却对他们紧追不舍,狗叼兔子似地一个个揍翻带走。胆敢反抗就会被当场格杀,返回空场又会立时毙命,绝望中的村民只剩下了一个去处,那就是高墙厚门,足以挡住勇丁进攻的财主大院。但那群混蛋拒绝开门。他们只求自保,对众人的惨叫不闻不问。农夫与他们的家眷号哭乞求,甚至在砖墙上磕头磕得鲜血淋漓,但财主和家丁始终就像死人一样沉默。他们任凭农夫被抓去吸干血肉,任凭太虚疯狂像瘟疫一样染遍墙外的幸存者,......

  上四章提要:...息。与此同时,西门、东门那边也把六门神机炮当中的四门搬了过来,准备配合徐献举炮组一起对豁口进行轰击。苏然用一块毡毯裹住自己,钻进干草堆里睡得是人事不醒。他和另外五个义军士卒共用这床纯天然豪华被褥,舒服得就像六条——啊不,七条胖胖肉虫。小田鼠陪着主人,也是熬了快有一整天了。他们享受了一段深沉到极点的舒爽睡眠。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才被试射的炮声给惊醒。事后苏然才知道,炮兵之所以会拖延这么久,完全是因为五仙镇的那几个炮组误事。阮党长贡献的那四门神机炮,是出发前从围墙上临时拆下来的,既没有双轮炮架也没有四轮炮车,换到新阵地后必须重新打土垒,比新房子起地基都要费工夫。等神机炮的炮手轮着铁锨把新阵地修好,又在徐献举的指点下调好炮身水平,就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这还不算完,接下来的装钉药捻准备弹药,又花了他们小两刻钟。相较之下,后面的整个火力准备,花费的时间连这个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上五章提要:...,苏然的胃肠顿时就是一阵翻涌。他紧紧捂住肚子,像只小狗似地晃晃脑袋,着急上火地把小田鼠掏了出来。“帮着找找大先生!呸,呸!”苏然吐掉嘴里的泥末子,着急火燎地开始左顾右盼,“找到了吱一声!时候到了,时候到了,就等着他老人家的指示了!”“他老人家就在你后面。”大先生很罕见地开了玩笑。他拍拍苏然的肩膀,然后就像在自己的穹庐散步那样,悠然自若地踱向了大将军炮位。“你们辛苦了。”他把脸上的一块湿手帕揭下来,向徐献举以及另外五名炮手依次点头致意:“重炮射击暂停。不过,还是要麻烦你们在这里坚......

  上六章提要:...先登,就连把辕架钉在地上、用木楔固定炮轮这种不废脑子的力气活,也有二三十人等着排队。无奈之下,苏然只好来到余焰未熄的大尸堆东面,与其他几个倒霉蛋一起搬运垃圾、清理射界。/他啥啥的,这跟前一晚上的活儿有啥区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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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板斧,都是在去往邙山校场的路上挥出来的。蒙恩骑在天子右手边的“王使相”,当时就无声地垂下了脑袋,蠕动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当然了,高殷也不会只打杀威棒不给补偿,他在抵达中军大帐的燕饮会场之后,马上就给王继勋送去了两颗甜枣:

  其一,忠武军的府库由忠武军专用,中兵不取其中的一米一粟;其二,允许王继勋将各路乱军按照威胁程度分级,那些最顽固同时也最难啃的将由中兵独立消灭,忠武军只需提供向导引路即可。

  接下这道当席挥就的手谕之后,王继勋的马屁谄词立刻就变得丰富起来,枯皱的皮肤也随之变得闪闪发亮。不过有人欢喜就有人愁,高湛坐在皇帝侄子的左手边,嘴里虽然言不由衷地说着恭维话,但原本洁白无垠的脸色,却随着大量冷汗的排出开始变得青红不定。一个时辰的碰头宴,这位长广王居然以出恭为借口跑出去足足三次,没在背地里搞小动作才怪。

  他们的反应都在预料之中,高殷并不是非常在乎。年轻皇帝更在意自己有关节度留后的那番言论,能不能尽快传到留守州城的潘美耳中。如果这位节度留后因此对升迁产生幻想,便是正中高殷下怀……

  接风宴会结束后,入颖中兵整整两天都在忙着安营扎寨。此次御驾亲征,殿前虎贲横冲、落雁、金枪、惊岚四军除留守人员外全体出击,宿卫羽林也出动了步兵、骑兵、炮兵各一整幢,另有刀剑备身的两队具装铁骑,以及其他直属天子的不便透露力量。全军的战辅兵总数已经达到了一万一千二百人,从京师周边以及郑州雇佣的六千力夫还没有计算在内。

  这样一支大军的营寨,从规模上来说已经接近了某些边塞县城,单只是挖壕沟一项,就耗用了五千军民整整半天时间。食粮与柴薪的消耗,同样也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大年初一那天,为了给整支大军加菜,光是从周围村落收购的绵羊就有整整八百只,全军的四千匹战马、两千匹驮马以及两千头驴骡,十天内吃掉的干草精料足能堆成一座小型邙山。

  大牲口可不是家养的小猫小狗,随便喂几口剩饭就能饿不死。一匹马的伙食费足有一名步兵的四倍之多,草料要是吃的不够,立刻就会以人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掉膘。除此之外,马匹、驴骡在冬日行军的时候还会染上风寒,兽医稍不注意,就是十匹十匹的成批倒毙。伺候它们的难度,有时候比炮兵保养大将军还要更难。

  毫无疑问,中兵如果在郑州待的太久,肯定会把这个贫瘠的地方吃个精光。比较幸运的是,许蔡距离京师只有很短的一段距离,近畿的粮商、草料商很容易就能过来。可大军要是百无聊赖地一直盘桓下去,总归也不是一件好事。只会烧钱却没有成绩的军队根本没有存在的价值,干脆解散了还比较清静。

  高殷很想尽快出击,早点粉碎当地乱民以及盘踞在身边的其他敌人。不过,有些事情就算皇帝也没法称心如意,尽管整个军营都在加班加点,但中兵的行动始终快不起来。御驾亲征的麻烦之处就在于,天子不管干什么事情都有规定好的仪式,而且在军情不算急迫的情况下,哪一项都不能省略。

  早在大军离开京师驻地之前,高殷就已经开始忙碌了。按照周礼——应该是周礼定下来的规矩,“天子征伐,则宜于社,造于祖,类于上帝。还亦以牲遍告。”因此,他在正式领军出征之前,必须先到外城太庙把消息告诉列祖列宗,再去城北社坛把事情讲给苍茫大地,最后还要摆出浩浩荡荡的大驾卤簿,在城南圆丘把有关亲征的一切事宜,上报给据说无比尊贵的昊天上帝。

  干完这些就可以走了?谁要是这么想,那就是大错特错。高殷还要督促太常寺选择合适的日子,然后在那一天向后土、神州、岳镇、海渎、源川虔心祈祷,希望各路神灵保佑真正的天子百战百胜。等他从地上爬起来以后,位于城郊演武场的黄土坎台差不多也已经修筑完毕,虎贲、羽林还有刀剑备身的将领全在那里望眼欲穿地站着,等待大齐天子割取牲耳遍授大将,再像先帝那样威风凛凛地与众人歃血为盟。

  只有忙完了这些,并且用太牢祭过牙旗之后,台军才能正式踏上征程。接下来便是中兵入颖、邙山扎营,以及大年初一那必不可少的新年庆祝……为了避免夜间炸营以及敌军间谍伺机破坏,高殷专门命令不准在军营燃放鞭炮,同时规定只能在大年夜略饮淡酒,每什最多五斤。不过,赌博还是可以网开一面的,对这些不能和亲人一起过年的士卒,总要做些补偿。

  从大年初二开始,一切军务就都步上了正轨。各军斥候以及直属天子的校侯仿佛鹰隼一般鱼贯出营,四处打探有关许蔡七州的最新军情;忠武军代表也在这天来到中军大帐,将之前掌握到的情报拱手奉上。他们会一边帮助台军将领在舆图上标注敌我态势,一边帮助紧随而来的太常卿赫连子悦……占卜祃祭仪式所需要的良辰吉日。

  就高殷本人而言,他是不信这些神神怪怪的。可问题是他的信仰不是天下人的信仰,上至别将统军下到普通丘八,中兵当中有一大堆人对此深信不疑,要是不搞祃祭,他们的士气能够一路跌到水井里去。/唉。这些扎根民间的迷信哪!/

  比较幸运的是,赫连子悦是个既能察言观色,又真心实意为国着想的人,他不仅把占卜结果控制在了正月上旬,而且把所有战前仪式需要的祷词提前写好,高殷到时候连背都不用背,只需要照本宣科便是。太常卿的精明令年轻天子甚为满意,高殷在拿到祷词的当天就决定,如此人才,凯旋之后一定立即拔擢,至少要给他连升三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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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预览:...干了。他最终还是做出让步,只用冷水冰了冰脸,然后疲惫地听从了其中一位小宦官的意见,躺在龙榻上闭眼假寐了片刻。不过,他虽然身子躺在软褥子上,脑子却是仍旧高速运转,虽然新的信息没有继续进入,但正好可以把原本囫囵吞枣下去的那些知识,给好好地总结一番。纷乱的碎片在脑海中碰撞、拼合,逐渐形成几幅较为清晰的图画。高殷首先发现了历代将帅的一个共同点,除去少数天纵英才,其他人要么是真刀真枪一路拼杀出来的,要么是出身将门从小就习惯了战场气氛,总而言之全都积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在这方面,他的劣势就像鸡群当......

  下二章预览:...,御驾亲征居然能闲成这样,活像是放假出游一样……不对,不对不对!我到底都在想些什么?高殷啊高殷,你可是正在御驾亲征的大齐皇帝,不是只会吃喝睡的蜗牛!/年轻皇帝一下子窜了起来,把狼皮毯子猛地甩到地上。他晃晃脑袋,觉得自己一直都在浑浑噩噩地做梦,直到现在方才惊醒过来。为了追回失去的时间,高殷立刻就把闲书丢在了一边,他开始认真回顾第一天的行军,尝试分析路上碰到的各种麻烦,而不是把它们看做理所当然;他把所有能想到的疑问一一写下,借着昏黄的烛光努力思索,虽然短时间内肯定找不出答案,但也绝不能把这......

  下三章预览:...呀呀的呻吟声中,吊桥被二步幢懒洋洋地放在了护城壕上。两扇钉满铜钉的厚实门扉,也在赵栋成眼前慢悠悠地左右张开。赵栋成强忍住强烈的批评欲望,低头走进拱形的门洞,在连续经过落石陷阱、滚油管道以及吊在半空的铁栅栏后,总算进入了冷气逼人的内侧瓮城。守城门的丘八,也终于屈尊降贵地对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是王侍中派来的人?还是殿下身边的人?”问话人就坐在斜门顶上,是个看起来大概有三十岁,草绿胖袄外罩全铁甲的马脸军官。他很可能是守城门的什长,正在抓紧时间享用落日前的最后一缕阳光,只见这家伙手......

  下四章预览:...的担架兵,一边死死按住那些等待截肢的伤员,在医生动手开锯之前捆好所有的绳索;郝大夫、成大夫仿佛两只悠悠乱转的陀螺,上一忽还在顶着喷溅的血流用力截肢,下一秒已经来到沸腾的汤锅面前亲尝汤药,偶尔还要亲自动手加柴加炭,好让用来消毒的烙铁始终保持红热。与此同时,遍体鳞伤哀嚎不已的伤兵,仍然在被遍身硝烟气息的同袍不断送到。挖疮、清创、缝合、烧封,两位大夫一个时辰干的活,比和平时期的五天恐怕都多。除去这些所有医生共通的工作之外,他们身为军医,还有很多特别的事情要做:以银针试探伤口流出的脓血,检查是否有寄生蛆虫趁乱钻进伤员体内;给溅上妖邪脓水的伤口敷上强效避瘟药膏,配合桃符一起驱散太虚的感染……活人不是神仙,当工作繁重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不可避免地会出现失误。快到卯时的时候,有个中年队副被抬进了营里,因为他当时已经咽气,所以两位大夫粗粗看了一眼之后,直接把他扔进了栅栏墙边上的大尸......

  下五章预览:...眼之间就飞到了丙号烽燧头顶。凄厉的尖啸仿佛蛊雕降临,令驻守这里的人们血脉瞬间凝结。五千斤大将军号称最远能打十里地,实战当中最多七里已是极限,并且出了四里之外精度完全无法保证。五里半虽然还没到最大射程,但是已经比四里超出去三成还多,这就意味着炮弹有可能掉在方圆半里的任何地方,比如说宇文队副的喉咙隙,或者赵栋成的天灵盖。黑影临头的时候,赵栋成已经闭上眼睛做好了挨砸的准备。不过万幸的是,虽然三发铁弹当中的确有一发擦到了烽燧南墙,但另外两发全都飞到了土垒北边的黄土坡上,掀起的气浪反倒把......

  下六章预览:...敌也将更加嚣张。大先生,鄙人并不强求尊驾对圣上忠诚,但鄙人请求尊驾考虑天下苍生的福祉,就像尊驾一直以来所做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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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一,忠武军的府库由忠武军专用,中兵不取其中的一米一粟;其二,允许王继勋将各路乱军按照威胁程度分级,那些最顽固同时也最难啃的将由中兵独立消灭,忠武军只需提供向导引路即可。

  接下这道当席挥就的手谕之后,王继勋的马屁谄词立刻就变得丰富起来,枯皱的皮肤也随之变得闪闪发亮。不过有人欢喜就有人愁,高湛坐在皇帝侄子的左手边,嘴里虽然言不由衷地说着恭维话,但原本洁白无垠的脸色,却随着大量冷汗的排出开始变得青红不定。一个时辰的碰头宴,这位长广王居然以出恭为借口跑出去足足三次,没在背地里搞小动作才怪。

  他们的反应都在预料之中,高殷并不是非常在乎。年轻皇帝更在意自己有关节度留后的那番言论,能不能尽快传到留守州城的潘美耳中。如果这位节度留后因此对升迁产生幻想,便是正中高殷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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