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香水与油烟味
《仙山》在周六晚上黄金档正式开播了。
这次这部剧采用了周播制,每周六晚八点到十点共播出两集,网络与电视台同步播出，摆明了要将老少观众一网打尽。
不过也是,除去《仙山》本就是白景行最精彩的仙侠小说，有大量的读者基础以外,这部剧的制作班子也是绝对靠谱。
江秋彦是国内顶级的男演员，自从转战大荧幕后少有《仙山》是他三年来第一部电视剧,据知情人士爆料,他之所以愿意接这部戏是因为妻子非常喜欢原作男主聂玉川，不然作为一位朝着国际发展的影帝，的确不可能再接电视剧了。
总之，除去女主莫轻寒的选角让人略有担忧之外,其他配置堪称完美！
《仙山》在首播斩下的超高收视率的同时，也收获了高达的评分。
底下没有节目组的水军控评带节奏,也没有演员的粉丝出来吹彩虹屁,全是真情实感的嗷嗷乱叫。
【天啊！！这个特效！真·五亿特效！暴雨化成万千剑阵飞过来那段真的太带感了,片头曲也超级震撼，没想到江秋彦唱歌也这么绝？粉了粉了！】
【我刚开始跟我妈抢遥控器看还被骂了，说是影响她看相亲大作战了，结果等她发现男主是江秋彦的时候，比我追得还真情实感，还马上给她的小姐妹打电话开始安利说江秋彦的新戏出来了,原来这位的国民度这么广吗？】
【看来楼上年纪很小了,前几年江秋彦屠尽歌榜视榜的时候,是真的红得连我外婆都知道他。】
【呜呜超还原原著，我错了，当初看到剧改消息还骂骂咧咧，现在只剩下真香两个字了。】
……
姜文垣脱了厚重的外套，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将身上那些帽子手套尽数褪下。等到最后窝在温暖的被窝里的时候，等待了半天的手机总算转出画面。
他咳嗽了几声，裹紧了被子，漂亮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期待。
可惜基地里的网速太卡，画面动十秒钟卡五秒钟，比在国内浏览某些x视频网站还要来得卡顿。
他这次却没发少爷脾气闹情绪，只是安静地盯着屏幕看完。
等到第二集，看到一个穿着白裙的身影翩翩飞来的时候，姜文垣的眼睛立马变亮。
可惜还没看到期待的那张脸，画面就一转开始播放片尾曲了，这次倒是半点都不卡了。
今天是《仙山》首播，他期待了许久，结果却没看到自己想看的画面。
估计要到下周女主角才能正式登场了，这负责电视剪辑的真贼，真好就卡在这儿结束，勾得人心痒痒的。
姜文垣特意谢绝了他们冰钓的邀请跑回基地看首播，却没看到越清溪的脸，只能窝在房间里捧着手机发呆。
他看了看自己前段时间存下来的越清溪的自拍，忍不住想笑。
到时候自己回国了一定要好好教她怎么自拍才行，怎么每次自拍都专挑那种谜一样的死亡角度啊？现在哪个女明星拍照不是美美的，就她越拍越丑，还不如易枝杨随手偷拍的漂亮呢。
然后姜文垣突然想起易枝杨的叮嘱，才意识到，就算现在他回国了，也不能再跟以前一样与越清溪约饭约玩了。
他愣愣地看着手机，上面终于刷出来的页面上都是观众们对《仙山》首播的期待和赞美。
尽管越清溪尚未露面，但是姜文垣已经能够预想到，这部制作精良，又有江秋彦做男主的大ip，定然会成为越清溪的一项好作品。
而且她还在演员的道路上不断前行，又接到了章遇山的新电影。
在为她骄傲和高兴之余，姜文垣忽然开始迷茫了。
他想做一个歌手，也一直在为此而努力。
可是这两年，他有一首歌是真正唱出名了，而不是因为他的流量在粉圈内出名了吗？
没有。
包括这次他倾尽心血耗资无数的新专辑，请的是国外最红的实力派音乐人作曲，作词也是国内的顶尖大手，就连mv都特意跑到了极地。
可是……
这首主打歌到底好不好，他自己都不知晓了。
扯过被子遮住头，他摸着手里的那只木雕小狐狸，茫然地闭上了眼。
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不怕传出绯闻的实力派歌手，然后光明正大地跟小溪姐出去吃饭呢？
越清溪正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吃着盒饭。
今天盒饭里加了个卤鸡腿，估计就是先前许灿灿说的那种，味道跟之前的盒饭里的菜色比起来果然有所提升。
按着以前的性格，越清溪定然会因为这个鸡腿高兴起来，然后万分珍重地享用完美食。
但是现在，她吃饭的动作像是下意识的动作似的，形同嚼蜡。
吃完以后，她就趴在自己的那个课桌上安安静静地睡觉，教室里原本还在打闹的其他演员见状都放轻了声音，悄悄地出去了。
“小声点，再过半小时又要开拍了，让小溪姐歇会儿。”
“今天只歇半小时吗？怎么这么赶？”
“还不是上午那个镜头扒皮章鱼不满意呗，我都看不出来哪里不好，他非说动作不到位，灯光也没打对，硬是从早上七点拍到十二点，看这样子今天下午能不能拍完都不一定。”
将近一个月，越清溪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现在看起来像是男孩子似的短发，加上她长得又英气高个，不仔细看还真像个秀气英俊的男生。
哪怕是有系统的强化，她的眼睛下还是出现了明显的黑眼圈，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本来就特意定制的大号校服这会儿看着越发空荡荡，一阵风吹来都能掀起大片。
空荡的教室里悄无声息，唯有远远的操场上传来些许高中生的欢呼声。
越清溪趴在桌上闭着眼却无法入睡，其实她已经将近半个月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在如此高负荷的拍摄任务及压抑的剧情下，神经强大如她也开始变得敏感和衰弱，一闭眼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白天的拍摄画面。
负面情绪一点一点堆积，直接导致了越清溪现在整个人精神状态变得恍惚迟钝。
但是她却是有意放任自己情绪失控的，换句话说，她在任由自己完全沉浸于剧情中，让自己的情绪与白真的同步。
这样的状态拍出来的效果的确很好，至少现在章遇山骂人的时候都少有再苛责越清溪，而是开始训斥摄影师灯光师造型师和一众配角了。
在听到门外通知开拍的声音后，越清溪后背一凉，然后忍不住苦笑。
原本期待的拍摄成了每天最害怕的事情，甚至比当初在荒岛上独自一人面对荒野的黑夜还要来得恐惧，她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竟然会有这么一天。
整部戏就是一个压抑又绝望的故事，除去最开始的那一点点掠过的青春明亮，后面仿佛都被沉重的黑色纱布笼罩着，几乎让人透不过气。
越清溪在教室里坐着，前面是同学们的欢声笑语，她头顶的点灯一闪一闪的，最后彻底熄灭。与其他人的光明比起来，她这片顿时变暗，配上那迷茫又绝望的眼神，让人看了几乎为止心碎。
章遇山紧紧盯着镜头，没错过她脸上每一点细微的变化，从咽口水的小细节到眼神的转换，又到她眨眼的动作，每一点都不敢错过。
“咔嚓——”
这时候外面忽然亮起一道白光，闪电几乎要把密布乌云的阴沉天空劈成两半，轰雷掣电之下整间教室的声音忽然停住，然后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往窗外望去。
这不在剧本范围之内，章遇山安安做了个手势，没有停止拍摄，演员们也照着自己的情绪即兴发挥着。
穿着校服的少男少女们仿佛爱极了这场突来的暴雨，三三两两拉着往教室外面跑，或是在窗边踮着脚探出手去接雨水，张张稚嫩的脸上都带了笑。
暑气渐生的夏日，这场雨来得格外喜人。
夏天的午后总是这样，雷雨来得又快又急，才刚抬起头看到天空密布的阴云，再低头时雨水就倾盆而下了。
唯独坐在角落的女主角没有动静，她的目光茫然地落在虚空，变是这场突来的雷雨也没能让她情绪有半点变化。
等到雨都从窗口飘进来淋湿课本的时候，她才迟缓地用校服袖子慢慢地擦拭着本子，上面晕开的墨水将袖口糊脏了一大片，她却无知无觉，只重复着这个动作。
过了好久，前座的人关窗，她才缓缓地起身，像是学着他人动作似的将窗户关上。
章遇山的目光一直都停在越清溪的身上，那双鹰隼似的眼眸中光芒越来越亮，看到最后最后竟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剧本里，这段时间的白真无论在家还是在学校都饱受欺凌，理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精神也开始恍惚出现病态的症状。
教室里的热闹都不是属于白真的，她已经游离在了正常人群之外，幽闭于只有自己的空间里。
章遇山没有具体告知越清溪到底该怎么演这段戏，一切都是她自己对剧本的揣摩，而这段雷雨下的临场发挥，简直堪称完美。
不对，不能说是完美。
因为章遇山自己其实都没想好这几段戏到底该怎么拍才好，设计了无数种方案，从情绪的爆发到无声的哭泣，最后都觉得不够适合然后自己推翻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今天真的开始拍这场戏的时候会遇到意外的暴雨，更没想到的是，越清溪的表演非但没被暴雨给影响，反而靠着自己的临场发挥使得表演更上一个层次。
“卡！”
章遇山喊停，第一次没有在结束拍摄后开始骂人，而是微不可查地点点头，然后吝啬地说了三个字——
“还不错。”
站着的几十个演员们没说话，都安静了片刻，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眼中蓦然绽放出光彩，欢呼声几乎将教室都给掀翻。
太不容易了！
这还是进剧组以来第一次听到章遇山说这种表扬的话！
越清溪半边身子都被雨水淋湿了，工作人员早已上前用大毛巾仔细地给她擦着，怕她感冒，热的红糖水也迅速地递了过来。
她接过温热的红糖水捧在手中，轻声道了句谢，然后放在唇边小口小口地喝着。
香甜的热红糖水从喉咙滑过落到胃里，顿时让越清溪有些发凉的身体恢复了力气，原本眩晕发胀的脑袋也逐渐地恢复了清明。
今天的拍摄到此结束，但是接下来的拍摄还没完，还得继续下去才行……
越清溪看着窗外，此刻雨势渐小，摇晃的树也稳稳地立着不再飘摇。
她喝完最后一口糖水后，朝着自己的掌心哈出热气。
这儿大的雨都能停，那这么难拍的戏也能拍完吧？
正在热播的《仙山》几乎是天天都要上热搜，而且还是在没有买营销的情况下，网友们自发开始讨论，其热度远超同期播放的武侠大剧《无名剑》。
而先前被《无名剑》剧组除名，又被《仙山》编剧白景行指定为女主的越清溪，更是三天两头成为热议对象。
尽管越清溪已经四个多月没更新微博了，她的微博底下还是天天涌进无数新来的粉丝表白。
因为《仙山》里面的莫轻寒真的太圈粉了。
不得不感谢那位国内顶尖的古装剧造型师设计的造型，几乎将越清溪的颜值优势给拉满了。
她出场时踏着轻纱撑着红纸伞的白裙造型简洁不失精致，书中那个冷冷清清的莫仙子顿时就有了确切的形象了。
越清溪登场的那十多秒视频剪辑在网上疯传，最后那个红伞下的侧脸回望，更是成了无数人心中的古装美人经典画面。
这时有人想起先前疯传的《九天玄女传》动作戏全部都是越清溪完成的这个说法，这件事当时给了正在风头上的阮茗烟沉重打击，但是却由于年代久远，当时的导演都退圈联系不上了，所以不了了之。
现在有心人就剪辑出了《九天玄女传》里面的经典打戏和《仙山》目前出现的女主打戏，一帧一帧地进行对比。
两个都是白裙子的仙女造型，不同的是前者是经过剪辑不连贯的，后者更加连贯流畅。
结果对比结果出来，无论是身材还是在威亚上的小细节，尤其是落地时脚尖点地的动作，简直一模一样。
要知道，每个演员都有自己都注意不到的小习惯，尤其是这种动作戏，常年养成的习惯更是在细微处体现无疑。
这无疑是一个实锤，将这段时间正企图用公益慢慢洗白自己的阮茗烟又锤得重伤，舆论再次将她拉出来一顿猛喷。
有位技术大佬更是挖出了越清溪当过替身的所有戏份，剪辑出一部精彩的打戏短片。
这部短视频很快就在网上疯传，甚至被传到了外网上，惊呆了一众外国人：中国人是真的会飞！
越清溪底下一众等待她回归的粉丝，她上次发的那张死亡自拍下面的评论数都突破十万了。
【姐姐微博已经四个月二十五天没营业了，在暑假结束之前我能看到姐姐吗？】
【被莫仙子彻底圈粉，结果兴冲冲地赶来微博想扒美照，却发现微博里全是死亡自拍，要不是看过剧，我就真的以为越清溪长这样了。】
【有去《纯白》探班成功的粉丝吗？我上次想去给剧组送奶茶结果被保安给撵出去了。我真的好想看姐姐！】
【之前质疑姐姐演技的人全都不说话了，最好的莫轻寒@越清溪，真的没想到新生代女演员里能有不被江秋彦压戏的，七年的沉淀换来了今朝的完美蜕变，宝贝你真的值得！】
【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啊！看了剧疯狂爱上了，这个女人真是该死地甜美！】
《仙山》网络讨论度突破十亿，收视率连续五周登顶榜首，各大影视软件上的评分全部超过9分，成了近十年收视与口碑双双刷新纪录的现象级大爆剧。
无论是商场里每天都会响起的《仙山》主题曲，还是小学门口的盗版贴纸和明信片，都证明着这部剧的大爆。
原本默默无闻，只是靠着一档《荒野游戏》进入娱乐圈视线的越清溪，开始在演艺圈拥有姓名，仅靠着才播出十多集的《仙山》，一举跻身入当红小花行列。
越清溪的微博粉丝数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很快就突破了三百万大关！
……
校园里高三学子高考结束了，高一高二也开始放假了，少了学生们的欢声笑语与上下课的铃声，学校突然变得空旷安静，唯独油绿枝叶里藏着的蝉还在扯着嗓子高歌这灼人的盛夏。
越清溪的头发已经长了许多，现在看着已经不再像男孩子了，看着又恢复了几分女孩子的柔美。
在简单的杀青仪式结束后，越清溪坐在教室里发愣，边上那些配角们很快跑过来，脸蛋红红地找她合影。
毕竟今天过后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也不知道何时能见面了。
越清溪脸上挂着温柔浅浅的笑，挨个拥抱了这群十多岁的弟弟妹妹，轻声细语地鼓励着他们，替他们未来的演艺生涯加油。
一个个轮过去后，她依然挂着笑，准备去拥抱下一个人，却发现这人身上穿着的不是和众人相似的校服，而是一件简单的黑t恤。
她愣愣地抬头，才发现这人是章遇山。
五个月的拍摄结束，这还是她第一次仔细看章遇山的样子，她才发现这男人脸上凹进去一片，整个人脸上透露着极度不健康的灰青，就连脑门中间的头发也快掉完了，只剩下边上那稀疏的一圈。
章遇山看着她，然后对着她点点头。
脸色依然不是很好看，但是说出来的话，不知道比先前拍戏时温和了几百倍。
“越清溪，这五个月辛苦你了。还有……”
他声音停顿，然后脸上竟然露出笑容来。
“你果然不是明星，而是个演员。你以后一定会成为更优秀的演员，也配得上比《纯白》更好的剧本了。”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越清溪的身子一颤，然后眼眶和鼻子不知道怎么地开始发酸，心跳开始剧烈加速，脑袋里迸发出久违的喜悦。
这是她用了近半年自我折磨式的表演换来的肯定。
白瘦得青紫色血管都清晰可见的手捂住眼睛，她仰头不让眼泪落下来，最后却还是没忍住，含了泪花对着章遇山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您，章老师。”
没有半句承诺，因为他跟她都知晓，越清溪这个名字将会不断突破自我，继续作为演员奋力前行。
结果在易枝杨来接越清溪回去的时候，章遇山险些被暴怒的经纪人动手打一顿。
是个人都看得出越清溪现在状态之差！
她原本身材正好，是时下很推崇的健美身材，修长又不干瘦，该长肉的地方虽然不是超级丰满，但也是曲线动人，这也是先前她那张参加umi周年晚会的红毯照被大呼性感的原因之一。
但是在剧组封闭式拍摄了五个月后，第一眼看到越清溪易枝杨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本来这类校园电影进度快的一个月就能完成，进度慢的三个月怎么都可以解决了，但是章遇山那个磨磨唧唧的龟毛性格硬是要在石头上面找鸡毛，又要搞什么拍前培训课程，硬生生把预计三个月的周期拖到了五个月！
易枝杨中途也来接过越清溪去参加umi的两个品牌宣传活动，那时候越清溪看着都还好，但是最后这两个月他再也没见过越清溪了。
不过两个月的时间，越清溪足足瘦了二十多斤！原本还有点肉的脸都迅速瘦下去了，原本略显圆润的下巴现在尖得跟刚整完容似的！
更让易枝杨忧心的是越清溪的精神状态，她现在看着太不对劲了，反应变得迟钝了许多，就连笑容都变得僵硬了，像是简单地扯着嘴角上扬似的，眼底也空洞洞的，没有半点先前的鲜活劲儿。
为了让越清溪情绪变好，在开车的时候易枝杨还在骂骂咧咧。
“章遇山那个混蛋，下次再也不接他的戏了！小溪你跟易哥讲那个狗东西在剧组怎么欺负你的？是不是不给你吃饱，还是天天让你拍二十个小时？！我找人去揍他一顿怎么样？！”
可惜后座的越清溪却没有回应，易枝杨从后视镜往后一看，却发现她已经靠在座椅上沉沉地睡着了。
越清溪太累了，她有好久好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意识朦胧地被易枝杨送回公寓，几乎在躺到床上的那一瞬间意识就远去了。
但是她睡得并不安稳。
过去几个月她为了演绎好白真这个角色，始终沉浸在负面情绪中，现在只要一闭眼，仿佛就又成了白真这个人，那些肮脏的人和事在身后不断追逐着她，绝望和恐惧像条大黑狗似的扑到她的身上撕咬。
醒醒睡睡不知道多少次，最终在梦到自己被黑狗咬住脖子的时候，越清溪猛地彻底惊醒。
她双手死死地抓住了被子，剧烈地喘着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眼泪顺着眼角无声地往下滑。
就在这时候，越清溪听到外面传来凳子被绊倒的动静，然后就见到还系着围裙拿着锅铲的顾元澈急匆匆地冲进来。
他像是知道越清溪做了噩梦，毫不犹豫地就丢了锅铲跑过来，一把搂住还在哭的她。
声音急急的，没有半点往日的镇定和温和：“你又做噩梦了吗？”
他身上淡淡的大吉岭茶香水味和做饭时沾染上油烟味混在一起，却半点不让人反感，反而温和又安心，让她剧烈跳动的心脏顿时平静下来。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他不断安慰她的声音。
“别怕，别怕，小溪别怕，现在回家了，不用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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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这部剧采用了周播制,每周六晚八点到十点共播出两集,网络与电视台同步播出，摆明了要将老少观众一网打尽。
不过也是,除去《仙山》本就是白景行最精彩的仙侠小说，有大量的读者基础以外,这部剧的制作班子也是绝对靠谱。
江秋彦是国内顶级的男演员，自从转战大荧幕后少有《仙山》是他三年来第一部电视剧,据知情人士爆料,他之所以愿意接这部戏是因为妻子非常喜欢原作男主聂玉川，不然作为一位朝着国际发展的影帝，的确不可能再接电视剧了。
总之，除去女主莫轻寒的选角让人略有担忧之外,其他配置堪称完美！
《仙山》在首播斩下的超高收视率的同时，也收获了高达的评分。
底下没有节目组的水军控评带节奏,也没有演员的粉丝出来吹彩虹屁,全是真情实感的嗷嗷乱叫。
【天啊！！这个特效！真·五亿特效！暴雨化成万千剑阵飞过来那段真的太带感了,片头曲也超级震撼，没想到江秋彦唱歌也这么绝？粉了粉了！】
【我刚开始跟我妈抢遥控器看还被骂了，说是影响她看相亲大作战了，结果等她发现男主是江秋彦的时候，比我追得还真情实感，还马上给她的小姐妹打电话开始安利说江秋彦的新戏出来了,原来这位的国民度这么广吗？】
【看来楼上年纪很小了,前几年江秋彦屠尽歌榜视榜的时候,是真的红得连我外婆都知道他。】
【呜呜超还原原著，我错了，当初看到剧改消息还骂骂咧咧，现在只剩下真香两个字了。】
……
姜文垣脱了厚重的外套，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将身上那些帽子手套尽数褪下。等到最后窝在温暖的被窝里的时候，等待了半天的手机总算转出画面。
他咳嗽了几声，裹紧了被子，漂亮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期待。
可惜基地里的网速太卡，画面动十秒钟卡五秒钟，比在国内浏览某些x视频网站还要来得卡顿。
他这次却没发少爷脾气闹情绪，只是安静地盯着屏幕看完。
等到第二集，看到一个穿着白裙的身影翩翩飞来的时候，姜文垣的眼睛立马变亮。
可惜还没看到期待的那张脸，画面就一转开始播放片尾曲了，这次倒是半点都不卡了。
今天是《仙山》首播，他期待了许久，结果却没看到自己想看的画面。
估计要到下周女主角才能正式登场了，这负责电视剪辑的真贼，真好就卡在这儿结束，勾得人心痒痒的。
姜文垣特意谢绝了他们冰钓的邀请跑回基地看首播，却没看到越清溪的脸，只能窝在房间里捧着手机发呆。
他看了看自己前段时间存下来的越清溪的自拍，忍不住想笑。
到时候自己回国了一定要好好教她怎么自拍才行，怎么每次自拍都专挑那种谜一样的死亡角度啊？现在哪个女明星拍照不是美美的，就她越拍越丑，还不如易枝杨随手偷拍的漂亮呢。
然后姜文垣突然想起易枝杨的叮嘱，才意识到，就算现在他回国了，也不能再跟以前一样与越清溪约饭约玩了。
他愣愣地看着手机，上面终于刷出来的页面上都是观众们对《仙山》首播的期待和赞美。
尽管越清溪尚未露面，但是姜文垣已经能够预想到，这部制作精良，又有江秋彦做男主的大ip，定然会成为越清溪的一项好作品。
而且她还在演员的道路上不断前行，又接到了章遇山的新电影。
在为她骄傲和高兴之余，姜文垣忽然开始迷茫了。
他想做一个歌手，也一直在为此而努力。
可是这两年，他有一首歌是真正唱出名了，而不是因为他的流量在粉圈内出名了吗？
没有。
包括这次他倾尽心血耗资无数的新专辑，请的是国外最红的实力派音乐人作曲，作词也是国内的顶尖大手，就连mv都特意跑到了极地。
可是……
这首主打歌到底好不好，他自己都不知晓了。
扯过被子遮住头，他摸着手里的那只木雕小狐狸，茫然地闭上了眼。
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不怕传出绯闻的实力派歌手，然后光明正大地跟小溪姐出去吃饭呢？
越清溪正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吃着盒饭。
今天盒饭里加了个卤鸡腿，估计就是先前许灿灿说的那种，味道跟之前的盒饭里的菜色比起来果然有所提升。
按着以前的性格，越清溪定然会因为这个鸡腿高兴起来，然后万分珍重地享用完美食。
但是现在，她吃饭的动作像是下意识的动作似的，形同嚼蜡。
吃完以后，她就趴在自己的那个课桌上安安静静地睡觉，教室里原本还在打闹的其他演员见状都放轻了声音，悄悄地出去了。
“小声点，再过半小时又要开拍了，让小溪姐歇会儿。”
“今天只歇半小时吗？怎么这么赶？”
“还不是上午那个镜头扒皮章鱼不满意呗，我都看不出来哪里不好，他非说动作不到位，灯光也没打对，硬是从早上七点拍到十二点，看这样子今天下午能不能拍完都不一定。”
将近一个月，越清溪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现在看起来像是男孩子似的短发，加上她长得又英气高个，不仔细看还真像个秀气英俊的男生。
哪怕是有系统的强化，她的眼睛下还是出现了明显的黑眼圈，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本来就特意定制的大号校服这会儿看着越发空荡荡，一阵风吹来都能掀起大片。
空荡的教室里悄无声息，唯有远远的操场上传来些许高中生的欢呼声。
越清溪趴在桌上闭着眼却无法入睡，其实她已经将近半个月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在如此高负荷的拍摄任务及压抑的剧情下，神经强大如她也开始变得敏感和衰弱，一闭眼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白天的拍摄画面。
负面情绪一点一点堆积，直接导致了越清溪现在整个人精神状态变得恍惚迟钝。
但是她却是有意放任自己情绪失控的，换句话说，她在任由自己完全沉浸于剧情中，让自己的情绪与白真的同步。
这样的状态拍出来的效果的确很好，至少现在章遇山骂人的时候都少有再苛责越清溪，而是开始训斥摄影师灯光师造型师和一众配角了。
在听到门外通知开拍的声音后，越清溪后背一凉，然后忍不住苦笑。
原本期待的拍摄成了每天最害怕的事情，甚至比当初在荒岛上独自一人面对荒野的黑夜还要来得恐惧，她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竟然会有这么一天。
整部戏就是一个压抑又绝望的故事，除去最开始的那一点点掠过的青春明亮，后面仿佛都被沉重的黑色纱布笼罩着，几乎让人透不过气。
越清溪在教室里坐着，前面是同学们的欢声笑语，她头顶的点灯一闪一闪的，最后彻底熄灭。与其他人的光明比起来，她这片顿时变暗，配上那迷茫又绝望的眼神，让人看了几乎为止心碎。
章遇山紧紧盯着镜头，没错过她脸上每一点细微的变化，从咽口水的小细节到眼神的转换，又到她眨眼的动作，每一点都不敢错过。
“咔嚓——”
这时候外面忽然亮起一道白光，闪电几乎要把密布乌云的阴沉天空劈成两半，轰雷掣电之下整间教室的声音忽然停住，然后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往窗外望去。
这不在剧本范围之内，章遇山安安做了个手势，没有停止拍摄，演员们也照着自己的情绪即兴发挥着。
穿着校服的少男少女们仿佛爱极了这场突来的暴雨，三三两两拉着往教室外面跑，或是在窗边踮着脚探出手去接雨水，张张稚嫩的脸上都带了笑。
暑气渐生的夏日，这场雨来得格外喜人。
夏天的午后总是这样，雷雨来得又快又急，才刚抬起头看到天空密布的阴云，再低头时雨水就倾盆而下了。
唯独坐在角落的女主角没有动静，她的目光茫然地落在虚空，变是这场突来的雷雨也没能让她情绪有半点变化。
等到雨都从窗口飘进来淋湿课本的时候，她才迟缓地用校服袖子慢慢地擦拭着本子，上面晕开的墨水将袖口糊脏了一大片，她却无知无觉，只重复着这个动作。
过了好久，前座的人关窗，她才缓缓地起身，像是学着他人动作似的将窗户关上。
章遇山的目光一直都停在越清溪的身上，那双鹰隼似的眼眸中光芒越来越亮，看到最后最后竟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剧本里，这段时间的白真无论在家还是在学校都饱受欺凌，理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精神也开始恍惚出现病态的症状。
教室里的热闹都不是属于白真的，她已经游离在了正常人群之外，幽闭于只有自己的空间里。
章遇山没有具体告知越清溪到底该怎么演这段戏，一切都是她自己对剧本的揣摩，而这段雷雨下的临场发挥，简直堪称完美。
不对，不能说是完美。
因为章遇山自己其实都没想好这几段戏到底该怎么拍才好，设计了无数种方案，从情绪的爆发到无声的哭泣，最后都觉得不够适合然后自己推翻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今天真的开始拍这场戏的时候会遇到意外的暴雨，更没想到的是，越清溪的表演非但没被暴雨给影响，反而靠着自己的临场发挥使得表演更上一个层次。
“卡！”
章遇山喊停，第一次没有在结束拍摄后开始骂人，而是微不可查地点点头，然后吝啬地说了三个字——
“还不错。”
站着的几十个演员们没说话，都安静了片刻，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眼中蓦然绽放出光彩，欢呼声几乎将教室都给掀翻。
太不容易了！
这还是进剧组以来第一次听到章遇山说这种表扬的话！
越清溪半边身子都被雨水淋湿了，工作人员早已上前用大毛巾仔细地给她擦着，怕她感冒，热的红糖水也迅速地递了过来。
她接过温热的红糖水捧在手中，轻声道了句谢，然后放在唇边小口小口地喝着。
香甜的热红糖水从喉咙滑过落到胃里，顿时让越清溪有些发凉的身体恢复了力气，原本眩晕发胀的脑袋也逐渐地恢复了清明。
今天的拍摄到此结束，但是接下来的拍摄还没完，还得继续下去才行……
越清溪看着窗外，此刻雨势渐小，摇晃的树也稳稳地立着不再飘摇。
她喝完最后一口糖水后，朝着自己的掌心哈出热气。
这儿大的雨都能停，那这么难拍的戏也能拍完吧？
正在热播的《仙山》几乎是天天都要上热搜，而且还是在没有买营销的情况下，网友们自发开始讨论，其热度远超同期播放的武侠大剧《无名剑》。
而先前被《无名剑》剧组除名，又被《仙山》编剧白景行指定为女主的越清溪，更是三天两头成为热议对象。
尽管越清溪已经四个多月没更新微博了，她的微博底下还是天天涌进无数新来的粉丝表白。
因为《仙山》里面的莫轻寒真的太圈粉了。
不得不感谢那位国内顶尖的古装剧造型师设计的造型，几乎将越清溪的颜值优势给拉满了。
她出场时踏着轻纱撑着红纸伞的白裙造型简洁不失精致，书中那个冷冷清清的莫仙子顿时就有了确切的形象了。
越清溪登场的那十多秒视频剪辑在网上疯传，最后那个红伞下的侧脸回望，更是成了无数人心中的古装美人经典画面。
这时有人想起先前疯传的《九天玄女传》动作戏全部都是越清溪完成的这个说法，这件事当时给了正在风头上的阮茗烟沉重打击，但是却由于年代久远，当时的导演都退圈联系不上了，所以不了了之。
现在有心人就剪辑出了《九天玄女传》里面的经典打戏和《仙山》目前出现的女主打戏，一帧一帧地进行对比。
两个都是白裙子的仙女造型，不同的是前者是经过剪辑不连贯的，后者更加连贯流畅。
结果对比结果出来，无论是身材还是在威亚上的小细节，尤其是落地时脚尖点地的动作，简直一模一样。
要知道，每个演员都有自己都注意不到的小习惯，尤其是这种动作戏，常年养成的习惯更是在细微处体现无疑。
这无疑是一个实锤，将这段时间正企图用公益慢慢洗白自己的阮茗烟又锤得重伤，舆论再次将她拉出来一顿猛喷。
有位技术大佬更是挖出了越清溪当过替身的所有戏份，剪辑出一部精彩的打戏短片。
这部短视频很快就在网上疯传，甚至被传到了外网上，惊呆了一众外国人：中国人是真的会飞！
越清溪底下一众等待她回归的粉丝，她上次发的那张死亡自拍下面的评论数都突破十万了。
【姐姐微博已经四个月二十五天没营业了，在暑假结束之前我能看到姐姐吗？】
【被莫仙子彻底圈粉，结果兴冲冲地赶来微博想扒美照，却发现微博里全是死亡自拍，要不是看过剧，我就真的以为越清溪长这样了。】
【有去《纯白》探班成功的粉丝吗？我上次想去给剧组送奶茶结果被保安给撵出去了。我真的好想看姐姐！】
【之前质疑姐姐演技的人全都不说话了，最好的莫轻寒@越清溪，真的没想到新生代女演员里能有不被江秋彦压戏的，七年的沉淀换来了今朝的完美蜕变，宝贝你真的值得！】
【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啊！看了剧疯狂爱上了，这个女人真是该死地甜美！】
《仙山》网络讨论度突破十亿，收视率连续五周登顶榜首，各大影视软件上的评分全部超过9分，成了近十年收视与口碑双双刷新纪录的现象级大爆剧。
无论是商场里每天都会响起的《仙山》主题曲，还是小学门口的盗版贴纸和明信片，都证明着这部剧的大爆。
原本默默无闻，只是靠着一档《荒野游戏》进入娱乐圈视线的越清溪，开始在演艺圈拥有姓名，仅靠着才播出十多集的《仙山》，一举跻身入当红小花行列。
越清溪的微博粉丝数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很快就突破了三百万大关！
……
校园里高三学子高考结束了，高一高二也开始放假了，少了学生们的欢声笑语与上下课的铃声，学校突然变得空旷安静，唯独油绿枝叶里藏着的蝉还在扯着嗓子高歌这灼人的盛夏。
越清溪的头发已经长了许多，现在看着已经不再像男孩子了，看着又恢复了几分女孩子的柔美。
在简单的杀青仪式结束后，越清溪坐在教室里发愣，边上那些配角们很快跑过来，脸蛋红红地找她合影。
毕竟今天过后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也不知道何时能见面了。
越清溪脸上挂着温柔浅浅的笑，挨个拥抱了这群十多岁的弟弟妹妹，轻声细语地鼓励着他们，替他们未来的演艺生涯加油。
一个个轮过去后，她依然挂着笑，准备去拥抱下一个人，却发现这人身上穿着的不是和众人相似的校服，而是一件简单的黑t恤。
她愣愣地抬头，才发现这人是章遇山。
五个月的拍摄结束，这还是她第一次仔细看章遇山的样子，她才发现这男人脸上凹进去一片，整个人脸上透露着极度不健康的灰青，就连脑门中间的头发也快掉完了，只剩下边上那稀疏的一圈。
章遇山看着她，然后对着她点点头。
脸色依然不是很好看，但是说出来的话，不知道比先前拍戏时温和了几百倍。
“越清溪，这五个月辛苦你了。还有……”
他声音停顿，然后脸上竟然露出笑容来。
“你果然不是明星，而是个演员。你以后一定会成为更优秀的演员，也配得上比《纯白》更好的剧本了。”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越清溪的身子一颤，然后眼眶和鼻子不知道怎么地开始发酸，心跳开始剧烈加速，脑袋里迸发出久违的喜悦。
这是她用了近半年自我折磨式的表演换来的肯定。
白瘦得青紫色血管都清晰可见的手捂住眼睛，她仰头不让眼泪落下来，最后却还是没忍住，含了泪花对着章遇山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您，章老师。”
没有半句承诺，因为他跟她都知晓，越清溪这个名字将会不断突破自我，继续作为演员奋力前行。
结果在易枝杨来接越清溪回去的时候，章遇山险些被暴怒的经纪人动手打一顿。
是个人都看得出越清溪现在状态之差！
她原本身材正好，是时下很推崇的健美身材，修长又不干瘦，该长肉的地方虽然不是超级丰满，但也是曲线动人，这也是先前她那张参加umi周年晚会的红毯照被大呼性感的原因之一。
但是在剧组封闭式拍摄了五个月后，第一眼看到越清溪易枝杨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本来这类校园电影进度快的一个月就能完成，进度慢的三个月怎么都可以解决了，但是章遇山那个磨磨唧唧的龟毛性格硬是要在石头上面找鸡毛，又要搞什么拍前培训课程，硬生生把预计三个月的周期拖到了五个月！
易枝杨中途也来接过越清溪去参加umi的两个品牌宣传活动，那时候越清溪看着都还好，但是最后这两个月他再也没见过越清溪了。
不过两个月的时间，越清溪足足瘦了二十多斤！原本还有点肉的脸都迅速瘦下去了，原本略显圆润的下巴现在尖得跟刚整完容似的！
更让易枝杨忧心的是越清溪的精神状态，她现在看着太不对劲了，反应变得迟钝了许多，就连笑容都变得僵硬了，像是简单地扯着嘴角上扬似的，眼底也空洞洞的，没有半点先前的鲜活劲儿。
为了让越清溪情绪变好，在开车的时候易枝杨还在骂骂咧咧。
“章遇山那个混蛋，下次再也不接他的戏了！小溪你跟易哥讲那个狗东西在剧组怎么欺负你的？是不是不给你吃饱，还是天天让你拍二十个小时？！我找人去揍他一顿怎么样？！”
可惜后座的越清溪却没有回应，易枝杨从后视镜往后一看，却发现她已经靠在座椅上沉沉地睡着了。
越清溪太累了，她有好久好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意识朦胧地被易枝杨送回公寓，几乎在躺到床上的那一瞬间意识就远去了。
但是她睡得并不安稳。
过去几个月她为了演绎好白真这个角色，始终沉浸在负面情绪中，现在只要一闭眼，仿佛就又成了白真这个人，那些肮脏的人和事在身后不断追逐着她，绝望和恐惧像条大黑狗似的扑到她的身上撕咬。
醒醒睡睡不知道多少次，最终在梦到自己被黑狗咬住脖子的时候，越清溪猛地彻底惊醒。
她双手死死地抓住了被子，剧烈地喘着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眼泪顺着眼角无声地往下滑。
就在这时候，越清溪听到外面传来凳子被绊倒的动静，然后就见到还系着围裙拿着锅铲的顾元澈急匆匆地冲进来。
他像是知道越清溪做了噩梦，毫不犹豫地就丢了锅铲跑过来，一把搂住还在哭的她。
声音急急的，没有半点往日的镇定和温和：“你又做噩梦了吗？”
他身上淡淡的大吉岭茶香水味和做饭时沾染上油烟味混在一起，却半点不让人反感，反而温和又安心，让她剧烈跳动的心脏顿时平静下来。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他不断安慰她的声音。
“别怕，别怕，小溪别怕，现在回家了，不用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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