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_106_美人不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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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_106

  事情还要从沈怿打算要孩子说起。

  之前行房事的时候,因为顾及书辞年纪还小,临到结束总是留在外面,一年来倒也风平浪静,不见有孕。然而现如今他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这孩子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为了缅怀前辈们,怎么都没有动静。

  收拾完才来的月信,由于腹中微痛,书辞抱着软枕,不大舒服的坐在床上。

  彼时,沈怿正在桌前翻卷宗,见她嘴唇发白,便将书页合上,走过来探她的额。

  “是肚子疼,和头没关系……”书辞把他的手挥开。

  “等着。”知道是犯的什么毛病,他披衣行至门边,“我让下人煮点红糖水来。”

  朝院中的侍女吩咐了两句之后,沈怿走到床边坐下,一手支着下巴与她对望。书辞将怀里的枕头搂得紧了一些,又是无奈又是忧虑,“怎么办,这个月‘老朋友’还是对我纠缠不休。”

  沈怿随手给她拉了拉衣领,遮住锁骨,“那有什么办法,该做的都做了,你耐心慢慢等吧。”

  她不安地颦起眉,微微歪着脑袋,伸出五指计算道,“多久了快?一个月、两个月……四个月了吧!?”

  沈怿把她摊开的纤细指头轻摁下去一根,“三个月。”

  “也不短了。”书辞狐疑地咬着嘴唇,别开脸,“不应该啊……咱们最近做得挺勤啊,次数不少了。”

  “这种事急不来的。”

  说话间,婢女在外叩门,一碗热腾腾的甜水已经泡好了,沈怿接过碗来,拿汤匙搅了两下过去喂她。

  书辞也凑前喝了几口,忽然用一种奇怪的语气对他道:“会不会是,我有什么问题?”

  他手上顿时一滞,汤匙在碗壁碰出清脆的声响,继而皱起眉来薄责:“我说,你就不能盼着自己好吗?”

  大概是觉得此言有理,书辞换了种说法:“那就……是你有问题?”

  “……”

  这回,汤匙直接丢进了碗里。

  在短暂静默了片刻后,沈怿把糖水往她手上一塞,“自己喝,不喂了。”

  “诶,等等等等——”书辞好笑地端着碗去拉他衣袖,“我说笑的。”

  后者没吱声,侧身想回桌上看卷宗,她一面拽一面把碗往前递,“我道歉,我道歉,你再喂吧……”

  “不喂了。”

  “再喂吧……”

  “不喂了!”

  话虽是这么讲,没过几天,书辞还是背着沈怿悄悄去瞧了一回大夫,把脉之后不见有异,但仍开了几副据说是能迅速怀上身孕的药方。

  此物不能见光,于是只好每天趁他早起上朝的间隙,偷偷爬起来和紫玉做贼似的煎着吃了,一连喝了半月,也不知有效没效。

  其实书辞对于孩子倒也不是特别心切,然而不想要和不能要是两码事。再加上中秋、冬至、腊八和元旦,几个节日,面对傅家言家的轮番询问,她的确有点招架不住。

  “怕什么,没孩子的又不是咱们一家。”

  元宵夜里进宫赴宴,沈怿挽着她的手走在前往锦夔宫的路上,低声安慰,“你看,沈冽不也尚无子嗣吗?”

  这宽慰的理由颇为牵强,书辞无语道,“人家今上七月刚刚立后,眼下才多久啊,能这么比吗?”

  “咱们沈家的孩子一贯来得晚,你瞧瞧先帝,三十有的大哥,再瞧瞧真宗,快四十了才有太子,再瞧瞧沈皓……哦,这个不能算。”沈怿边走边道,“总而言之,你放一百个心,该来的总会来。”

  沈冽初初登基,这是头一年上元宫宴,各方面都办得很是讲究,表面上不铺张奢华,但处处透着别致独特,明显是花了些心思的。

  当日除夕一战,后宫乱成一团,鸠占鹊巢的皇帝身故,除了朝堂要善后,沈皓的那群妃嫔也是个麻烦事。他虽不好色,三宫六院该有的却都不少,沈冽刚掌权,手段不易太狠,自然是要收买人心做做样子,于是发了话,想走的走,想留的留,走的有金银钱财,留下的也可在宫中安心养老。

  等收拾完这堆烂摊子,他便大张旗鼓的,把新皇后迎进了宫。

  皇后是世家小姐,翰林院学士刘温良的大闺女,出身算不上显赫,容貌也只是清丽而已,不知沈冽是出于什么选择了她。

  书辞和沈怿在殿上朝帝后施礼,她忙叫起,脸上笑得一团和气,“都是一家人,王爷不必如此拘礼,我还年轻,今后恐怕有许多地方要请教二位呢。”

  两口子很有夫妻相,连言谈举止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整齐。

  沈冽在边上点头,“今天是家宴,四哥可别三杯就走了,难得过节,又有高兴之事,咱们这一辈除了几个姐姐,只剩你和朕了,晚上陪我多饮一会儿吧?”

  他今天瞧着格外精神,眉目间尽是喜气洋洋,话里都仿佛带了点不太寻常的意味。

  周遭并无外人,沈怿望着他那副很想你问下去的表情,倒也给面子的开了口:“皇上何事如此欣喜?”

  这位二十出头,精于算计的皇帝忽而涩然地含了笑,伸手握住旁边同样羞怯的皇后。

  “朕……就快有皇嗣了。”

  耳边一个晴空霹雳。

  沈怿眯了眯眼,还在反应当中,颇觉不可思议,余光便接受到书辞不太友善的眼神,他只好轻咳一声,不疼不痒地说了句废话:“那可真是国之幸事……”

  “哪里哪里,眼下还不知是男是女。不过毕竟是第一个孩子,公主也好,皇子也罢,朕都喜欢。”

  沈冽秀了片刻,随即哪壶不开提哪壶,一脸呵呵然地冲他道,“四哥和四嫂成亲有一年多了吧?也该开枝散叶了,总这么耗着不是办法,家里有个孩子总归热闹一点。”

  皇后紧跟着附和点头,朝书辞说:“你我年纪相近,等今后孩子大了,互相也有个伴儿。”

  沈怿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感情这两位就是来显摆的……简直其心可诛。

  一顿饭吃得甚无滋味,因为各怀心事,酒宴上谁都没开口吱声,唯有帝后二人乐在其中,推杯换盏,很是恩爱。

  两人提早退了席,等出了宫门,眼见四下无人,沈怿刚转过头想说些什么,不料书辞秀眉挑起,眼眸已经睇了过来:“你们沈家的孩子还真是来得‘很晚’啊。”

  听她语气酸溜溜的,他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负手摇头,“这不凡事都有例外么?运气而已,大概我们也快了,回去再接再厉……你这么看着我作甚么?”

  被她的目光盯得极为不悦,沈怿终于介意地拧起眉。

  书辞打量了半天,琢磨道:“同是一个爹生的,没理由差别这么大吧?”

  他停了下来,当下语气不善:“我和他差别大?”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小声且认真的提议,“不如,还是去找个大夫看一下吧?”

  “你想什么呢?!”沈怿强忍着没发作,咬牙转身,“不去!”

  “就去看一会儿!”书辞小跑着追上他,“我保证不告诉旁人。”

  “不去!”

  “能治好的……”

  他脑子发疼,忍无可忍,“言书辞!”

  后者立在他跟前,仰着头笑道:“在、在,别气别气,当心身体。”完了还很贴心地拿手给他胸膛顺气。

  事关男人的自尊心,沈怿第一次这么强硬地拒绝了这颗甜枣,把她手拿开,“要去你自己去。”

  书辞理所当然:“我已经去过了。”

  “……”

  一炷香时间后,肃王府的车夫是眼睁睁看着王爷把自家王妃拎上车的。

  他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非礼勿视,老老实实地催马往前行。

  上元之后,连着下了最后几场雪,大地便开始回暖了,沈怿年初时总是很忙,白天下了朝也无暇回家。因听说核桃和花生有利于备孕,书辞便命厨房日日准备好这两种食物,闲来没事坐在小院子里赏花吃零嘴。

  她的葡萄架在上年结了二十多串葡萄,可谓是大丰收,现在才抽出嫩芽,底下蹲着只鸳鸯眼的白猫,脑袋一左一右随那被风吹动的葡萄叶摇晃。

  “我觉得可以在东边种点桃树,这样春末夏初咱们就有桃子可以吃了,还有柑橘树,桂花树,樱桃树什么的……仙鹤就算了,上回那几只过冬的时候差点丧命,恐怕这地方不易养鹤。”

  她俨然一副自给自足的小地主模样,就差没把王府弄成果园农庄了。

  书辞坐在小藤椅上逗猫,紫玉将一碟剥好的核桃端到案几上,看了她好几眼,似乎欲言又止。

  “紫葡萄和青葡萄你都尝了,哪种更好吃?”

  紫玉心不在焉的回答:“紫……紫的吧。”

  书辞拣了块核桃放进嘴里,“嗯,我倒也这么认为。”

  “小姐。”终于,她按耐不住了,大着胆子往她跟前一坐,倒把书辞吓了好一跳。

  “怎么了,表情这么严肃?”

  紫玉深吸了口气,声音压得有点轻,“我……有件事想求求您。”

  她若有所思地颔首,并未在意:“你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我……那个……”她结巴了一下,最后一气呵成,“我和高大人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我们俩已经私定终身了他不久前说近日便会上门求娶还望小姐可以成全。”

  大概是她这一串讲得分外铿锵有力,书辞咬着核桃,半晌忘了咀嚼,好久才回过神:“你和高大人?”

  她恍然大悟似的:“我说呢!瞧你们成日里勾肩搭背地讲悄悄话,还以为是在瞎掰我什么事,原来早就看上了……好啊,好事儿啊。”

  “您同意了?”紫玉喜出望外。

  “有什么不同意的。”书辞放下她的零嘴,伸出手指算道,“那问名这项就省了,等着他送彩礼上门,此后便是纳吉、下聘、定婚期,挑个好日子吧,六月就要开始热了,不如四五月,或者晚一些,八九月也成。”

  然而紫玉却突然讪讪地扯了下唇角:“小姐,这,太久了,我可能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她不解:“这还长?马上二月了,再过两三个月又有何妨?不至于这么心急吧?”

  “可我……”她尴尬地挤出点笑意,嗓音轻的不能再轻了,“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再过几个月,大着肚子拜堂,那不合适啊。”

  微风吹动葡萄叶轻轻作响,架下的白猫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书辞嚯的一下站了起来:“什么?!”

  沈怿办完事回到书房,轻掀衣摆,在太师椅上落座,目光冷淡地打量面前的两个人。

  紫玉和高远灰溜溜地跟着进屋,两人分外整齐地朝他跪下,同时道:

  “王爷。”

  “王爷……”

  虽说各自都是王府当家的心腹,但闹出这种事,传出去总是不好听的,况且这回问话的还是沈怿,当然不比书辞好通融。

  良久不见他开口,紫玉二人悄悄对望,皆有点七上八下。

  终于闻得啪的一声,沈怿把手里的一册子闲书往桌上轻轻一丢,漫不经心道:“经过我都听说了,敢在王府里私通,你们俩胆子倒是不小。”

  “王爷,我……”高远刚起了个头就被沈怿打断,话却是朝着紫玉说的,“高远留下,这里没你的事,先去伺候王妃。”

  原来是先拿自己人开刀啊!

  尽管满心担忧,紫玉却也不好忤逆他的意思,一面慢腾腾应了,一面朝高远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房门掩上,室内瞬间暗下来。

  高远一颗心颤抖地快爬出了嗓子眼,小心翼翼抬眼,不经意对上沈怿那双不冷不热地眸子,于是讨好似的笑了笑。

  对方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冷哼:“很能耐嘛?要不是担心掩不住,你只怕还藏着不肯说是吧?”

  “没,绝对没有的事儿!”他忙对天发誓,“实在是属下不知要如何开口,属下真的是想第一时间告诉王爷您的……”随即又想到什么,赶紧解释,“一切都是属下的错,您要罚罚我一个,和她没关系。”

  “你想多了。”沈怿悠然端起茶杯抿了口,“我就没打算罚别人。”

  高远:“……”

  “老实交代。”他淡淡道,“什么时候的事了?”

  “……从上年七夕开始的。”高远只好如实全盘托出,“看完了花灯会,当天晚上便翻了窗,之后不过偶尔来往一下,谈谈心什么的……哪知上一次喝多了没留意,就、就……”

  沈怿尚未听完,已轻哼出声:“翻窗这种事,也亏得你好意思讲出口。”

  “是是是,是属下鲁莽轻率,行为不检,做事有待考虑,毁了王爷您的清誉……”高远认错认得非常快,心中却暗自腹诽:您不也半夜爬过墙翻过窗吗?什么深山老林,避暑山庄全去过了,论夜奔,您才是开山老祖啊。

  毕竟是用了多年的左膀右臂,说是要罚也就做做样子,扣了他半年的俸禄命其思过,以儆效尤。

  高远满脸诚恳地认了罚,又拍了一通马匹,眼见沈怿那副不疼不痒的表情,他跪在地上寻思了一阵,忽然道:“王爷,其实吧,这怀孩子得讲究策略,策略一对那便容易得很了。”

  后者兴致不高,懒洋洋地扬起眉,“怎么,很有经验?”

  “不不不……哪儿能啊。”高远轻咳了下,“您看,我们俩之前那么久了也没动静,偏偏上次出了点意外,属下思来想去,左不过那句‘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这天时地利吧,能忽略不计,最要紧的就是‘人和’。”

  沈怿眸子里仍带了点鄙夷,“怎么说?”

  他立马站了起来,蹭到他跟前,神神秘秘地覆到耳边,“据属下了解,这个‘人和’吧,最主要的还是动作与姿态,您得……”

  沈怿抱着胳膊,波澜不惊地听他绘声绘色地讲了一大堆,最后还怂恿似的递了个眼色。

  “王爷,您不妨挑几个看得上眼的来用,没准儿有效呢。”

  闻言他语意不明地轻笑了声,却并未接话。

  高远这事沸沸扬扬地传了几日,迫于沈怿的淫威,流言不多久便平息了下去。

  紫玉的婚期定在二月底,尽管只是个丫头,书辞也还是颇为认真的给她置办准备,白天忙一堆琐事,到夜里才得空偷闲。

  因为气候回暖,屋中没再烧碳炉子,她怕冷,洗完了澡便拥着被衾歪在榻上看书,那书皮泛黄,显然有些年月了,不知从哪儿捡来的,读得津津有味,面含微笑。

  沈怿沐浴出来,发丝尚且湿着,见状便挨着她坐下,从后面轻轻拥住,“在瞧什么?好看么?”

  粗略扫了几眼,是本志怪书籍,作者的想象力颇为惊人,什么飞禽走兽,光怪离奇的内容皆写在里面,打发时间倒也有趣。

  两个人缩在被窝里一起看,读到有意思之处,书辞不由笑出声。

  “你瞧瞧这个……”沈怿正剥了瓣橘子塞进她口中,于是边吃边道,“王生在和刘大小姐行房事时含了颗枣,一月后居然怀了身孕,真能瞎掰……真的假的?”

  “你都说是瞎掰了,还问真的假的。”

  “万一误打误撞呢?”书辞从他臂弯间转过头,在果篮里翻找,不承想还真有青枣,“要不,我们也试试?”

  沈怿皱起眉:“试试?你也不怕我噎死。”

  “拣颗小一点的,应该不妨事。”她挑挑拣拣,最终拿了个圆润通透的枣子喂到他唇边,沈怿虽有些介怀,到底还是张嘴含了,轻叹道:

  “为夫若真出了什么事,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这一夜过得极为漫长,饶是桌上的灯火已燃尽了,室内昏暗一片,拔步床的帐幔下,声响依旧未停歇。

  肩头被她贝齿咬得极深,压抑的呻吟在耳畔破碎,辗转起伏的弧度越来越大,沈怿垂下眼睑,不经意想起那天高远说过的话,动作停滞了一瞬,偏头把叼着的那颗青枣吐了,忽然将书辞抱了起来,坐于怀中。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轻呼口气,不解道:“怎么了?”

  沈怿没有回答,只是啃着她的肩膀,唇瓣沿着锁骨一路往下,手捞起那双腿慢慢抬到腰间。细腻的肌肤紧密相贴,每一寸都有着温暖和安全。

  他把她往胸膛里带,唇齿里含糊不清,“这个恐怕比你含颗枣有用一些。”

  书辞攀住他的背,有气无力地反驳:“那可……不一定。”

  持续到后半夜,房中的躁动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难得的宁静。

  清浅的呼吸交织在燥热的空气里,透出一股淡淡的疲倦。

  两个人都没睡,睁眼打量漏进来的月光,四肢百骸残留着先前的缱绻。

  书辞是背对他的,沈怿能够清楚的看到她裸背上那道浅浅的疤痕,很长,也很深。尽管已时隔那么久,如今抚上去,还是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后怕和心有余悸。

  他将胸膛往上靠,紧紧与她背脊贴着,手穿入她指缝间,十指交缠。

  书辞并未回身,只是抬起另一只手在他脖颈处轻揉了两下。

  “沈怿。”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咱们一直都没有孩子,你会纳妾么?”

  四下的空气有一瞬凝滞,随后是他低哑的回答。

  “不会。”

  “你说的。”

  “嗯,我说的。”

  她没再往下问了,搂着沈怿的胳膊,闭目沉沉睡去。

  这件事被遗忘得很快,因为紧接着的二月繁忙过了头,沈怿和书辞都把要孩子的事暂时搁置在了一旁,等处理完了高远的婚事,书辞才想起自己的生辰快到了。

  由于梁秋危并没告诉言则她的出生年月,所以言则只挑了个顺眼的日子随便定下来,原本没想操办,可沈怿的意思是,一年总得有一次,不管是不是这天,多少图个吉利顺遂。

  对此,旁人倒还好,晏寻的反应却是最大的,差不多从年初起,就说着一定要来给她过寿辰,连着催了快三个月,沈怿也不知他这是从哪儿来的热情。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别这么说。”书辞无奈地笑道,“按辈分排,晏大哥还是我表哥,多少算一家人。”

  “一家人?”沈怿抱怀冷笑,“怪不得他那么高兴。”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路,他颦眉琢磨了半晌,互道:“要这么看的话,我的姑姑是你的舅母,那咱们也算表亲?你该不该叫我一声表哥?”

  “美得你。”书辞忍不住斜眼睨他,“这都隔了多远的表亲了。”

  生辰这日摆了酒宴,原是只准备请自家人热闹热闹,可挡不住朝里一群赶来示好的文武百官,一大早,送上门的贺礼就堆得满院皆是。

  记得晏寻千叮咛万嘱咐说今日要来,书辞换好了衣裳,和沈怿边闲谈边往外走,打算去门口接他。

  晏寻提前了半个月把整个月的公务紧赶慢赶的做完,总算等到这一阵有空,他特地找了件寻常服饰,并不惹人注意地朝王府而行。

  跟在身后的,是他那几个来凑热闹的心腹,望见自家大人这紧张严肃的态度,一行人挨在一块儿交头接耳。

  “晏大人像是从年初便请了望仙楼中最好的大厨,关上门学了好几个月的手艺了吧?”

  “可不是,也太拼命了,图什么呀?”

  “难不成是为了讨好王爷?”

  “呵呀,你们还不知道么?咱们家大人早些年和王妃可有些不为人知的往事,可惜佳人无意,让王爷捷足先登了,如今这很明显是旧情难忘嘛……”

  说得正热闹,冷不丁走在前面的人停了下来,一帮人似有所感,齐刷刷闭了嘴。

  锦衣卫的拿手技能就是听墙根,晏寻作为锦衣卫头目,耳力自然了得,冷冰冰地转过眼,盯着几个手下面色发白,最后不耐烦地吐出个字来:

  “滚。”

  底下人立马识相地转过身,二话不敢说麻溜的滚了……

  “晏大哥。”

  心里一口气还没咽下,蓦地听到远处一声熟悉的嗓音,晏寻突然一愣,再回头时,已换做满脸欢喜。

  书辞提裙走下台阶,沈怿没跟上来,歪在门边面无表情。

  “你来得这么早?不用忙北镇抚司的事了吗?”

  他说不打紧,“这几天清闲……其实你不用出门迎我,让下人领我进去便是。”

  书辞笑道:“那不行,太怠慢你了。”言罢视线转移到他背后,看见一干锦衣卫离去的身影,不禁奇怪,“他们几位这是……准备回去?不进来坐坐吗?”

  “不必了。”晏寻淡淡地瞧了一眼,不在意道,“这群人太闲,趁年轻,多做些事总是好的。”

  这话说得倒是越来越有指挥使的风范了,她在旁很是看好的竖起大拇指,后者不由浅浅一笑。

  “对了,难得你生辰,也没什么送得出手的……”

  他把一早准备好的锦盒递到她跟前,这回的盒子比上次她成亲时送的还要大上数倍,书辞道谢接过来,在晏寻期盼的目光下打开盒盖。

  里面金灿灿的摆满了头饰,竟是一整套的头面,无数根金钗银簪闪瞎了眼,颇有种变本加厉的感觉。

  沈怿:“……”

  在某人几乎快喷出火的眼神里,书辞讪笑着客套道:“真是好看,我很喜欢,不过……可会让你太破费了?”

  晏寻摆摆手,无所谓道:“一点小钱而已,不必介怀。”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收下的礼也不好再退回去,书辞只能冲沈怿使眼色,含笑把人迎进去。

  经过门边时,沈怿抬手地把她拽到一旁,眯起眼盯着还在前面悠然逛王府的晏寻,“他这算不算是准备挑唆你谋杀亲夫?”

  “行了吧。”书辞把他脸扳开,“到底是我的寿辰,你别老板着张脸吓唬人,傅老将军和我娘他们可都在呢。”

  他漫不经心:“我知道。”

  晏寻果真是为这一天准备了多时,才进门没多久便向书辞询问厨房的所在。

  “你要做菜?”得知缘由,她当下一惊。

  “我向你保证。”他甚是温和地微笑,“绝对好吃。”

  “……”

  这一笑,不知为何,沈怿和书辞不同程度地背后凉了凉。

  为了防止自家厨房被拆,在喝过一盏茶后,沈怿到底还是不放心地起身前往厨房视察。

  指挥使大人要下厨,王府的厨子和下人们自然不敢在里面指手画脚,一干人等整整齐齐地立在门外探头看,鸦雀无声。

  沈怿抬脚进去,便见这位据说学艺三个多月的大爷一手操刀一手拎鸡,杀得满面肃然,活像头一次动手沾腥的小少年,全身上下写着畏手畏脚四个字。

  “学了那么久学出这水平,可以啊。”他在旁闲闲地鼓掌。

  晏寻回眸瞪他,解释道:“我学的是烧鸡,哪知晓你家的鸡都是活的。”

  沈怿一听便冷笑出声,“毕竟在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晏大人眼中,全天下的鸡都该是宰好了满地跑的。”

  晏寻本就不悦,手下没留神,刀刃瞬间割破了鸡脖子,却也割得不很到位,那鸡公扑腾着翅膀叫得声嘶力竭,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溅得他这身愈发血腥可怖。

  被那只鸡折腾得极为恼火,他只好再用刀换了个地方接着割,在一众厨子惊异的神色里,鸡脖子左右两边喷血,简直对称得可以。

  偏偏那鸡竟还未死透,叫得愈发厉害,似乎有天大的冤情要诉。

  在场的操刀多年,还从没见过杀鸡能有这种姿势的,全部惊呆了。

  “还愣着干什么,打水来。”

  这边闹出的动静,书辞在偏厅都听到了风声,尚未走到厨房,大老远就闻得无比凄厉的鸡叫声。

  不至于吧?难道诏狱里拷问习惯了,连鸡也不放过?

  她刚要说话,迎面便见得晏寻走了出来,满身鲜血,眉目凛然,好似才杀过人,浓郁的腥气仿佛毒障一般猛地袭来。

  不知为何,她心口忽然一紧,有种莫名的感觉瞬间蔓延。

  晏寻正在为自己的处境赶到尴尬,思索着该找什么借口搪塞,忽然就看见书辞颦着眉,身形不稳的倒了下去……

  “书辞?!”

  他话音刚落,正准备上前,屋内有人一个箭步冲出门外,伸手将她扶住。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祥和的王府骤然炸了锅,一时找大夫的找大夫,帮忙的帮忙。沈怿怎么也没想明白好端端的人为何会晕过去,一瞬间,那日在紫禁城中的情景清清楚楚浮现于眼前,他面上愈发凝重,小心翼翼的开始找书辞身上是否有伤,抬脚时显得慌不择路。

  沈冽这厢微服出宫,才到王府便听闻此事,急忙先赶过来替他稳住大局,就知道一遇上这种事沈怿绝对会乱,果不其然。

  “你把过脉了吗?”

  他抱着人,嘴唇微颤,“……还没有。”

  “先给我看看。”

  沈冽摸上脉门,颦起眉静静听了片刻,隐约觉得不对。

  这个脉象……

  尚在犹豫之际,那边有个侍女急匆匆跑来,说是造访的客人里有太医院的御医。

  沈怿未及多想颔首,“好,让他到厢房等着,我这便过去。”言罢也顾不得皇帝还在,起身就走。

  “诶——”

  沈冽胳膊微扬,到底还是无奈地放下了。

  仔细一想,其实自己也挺期待他一会儿的表情的,大概很有意思。

  沈冽负手在后,摇头笑了笑,余光不经意瞥到那边犹在发怔的晏寻身上,异常和蔼道:“晏卿,不一同过去瞧瞧么?”

  对方回过神,飞快拱手行了礼,随即打量了一下自己,略有些迟疑地问:“皇上,莫非是臣这模样太过吓人的缘故吗?”

  “看开点。”沈冽抬手在他肩膀上轻拍两下,一面走一面宽慰,“往后总能讨到媳妇的,不要紧,有朕给你赐婚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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