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五章 前倨后恭的中使_庆余年2:范闲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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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五章 前倨后恭的中使

  范闲抬头看着林若甫:“岳丈……”

  “老夫无事。”

  林若甫摆摆手,笑道:“梧州景致与京都迥异,多年未曾回去,老夫还想回去多看几年呢。”

  他这番话,打消了范闲怀疑他要想不开的可能。

  范闲静下心来,起手落子:“渭州案,是陛下的意思。”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林若甫。

  林若甫抬手落子,神色如常。

  范闲紧接着落下一子,继续道:“监察院查过,徐氏与相府的关系,不是从渭州走漏的。”

  不是渭州,那便是相府。

  范闲这话,几乎相当于明说林若甫身边有奸细了,以林若甫老狐狸的头脑,不可能听不出来。

  然而,林若甫却不动神色,叹道:“早些年的恩怨,这些年我也受了徐氏不少的恩情,不提了。”

  说着,他认真盯着棋盘,研究起下一步该怎么下来。

  林若甫在看棋盘,范闲却在看林若甫。

  他可不觉得,林若甫心里没有怀疑的对象。

  放着自己这个做监察院提司女婿在这儿,只要将怀疑的对象讲出来,不消几日他便能查出来,可林若甫却没有理会这回事。

  这意思,是不想追究了?

  “相爷。”

  门外相府管家的声音,打断了范闲的思索。

  “相爷,宫里派了传旨中使,将您的请辞折子明发百官,按规矩,中使来府上问话了。”

  林若甫抬起头来,看了范闲一眼,而后看向管家:“知道了,马上过去。”

  语毕,林若甫瞅了一眼棋盘,摇摇头便要将其毁去。

  中使传旨,他必须过去,同范闲这盘棋,没办法继续下了。

  范闲却伸手挡住了林若甫:“岳丈,找人记下来,下次范某再和您接着下。”

  林若甫看了看范闲,笑着点点头。

  吩咐管家进来记棋盘后,林若甫当先出了书房。

  范闲看着管家记完,这才跟着走了出去。

  相府前厅。

  中使微昂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林若甫:“来者可是当朝宰相,林若甫?”

  他的态度有些倨傲,身后的传旨队伍却是习以为常。

  去了势的阉人,已经将捧高踩低变作了一种本能,林若甫在相位上坐得稳固的时候,这些人还能好好对待。

  现在陛下连个三辞三让都没有,直接将辞呈明发百官,摆明了想要让林相下台,这些阉人的态度自然两极逆转。

  林府的下人义愤填膺,林若甫却不恼,拱手道:“正是林若甫。”

  “陛下要咱家问你,你这份请辞折子,可是发乎本心?”

  中使看着林若甫,趾高气昂地开了口,仿佛他就是庆帝一般。

  在他身后,有一名御史手中捧着书卷,正在写写划划。

  这是规矩,高官请辞,皇帝必须派中使与御史前来询问记录,保证高官辞官是自愿的。

  林若甫再度拱手:“林若甫老迈不堪,自愿乞骸骨。”

  二人一问一答间,又说了几个问题。

  问完后,中使转身就准备离去:“林相,好自为之!”

  他最后一句话,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只是话音刚落,就见范闲的声音从一边传了过来:“怎么个好自为之法?”

  中使一愣,转头看向堂外——范闲正沉着脸,负手走来。

  中使一个激灵,赔笑道:“小、小范大人,那、那是陛下让我带的话。”

  说话的时候,中使心中苦笑:不是说小范大人是林相下台的罪魁祸首嘛,怎么他现在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哦?”

  范闲走到跟前,挑了挑眉:“我待会进宫,问问陛下。”

  中使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他脸上露出难看的笑容,颤声道:“小、小范大人,小的、小的是无意的,求小范大人给、给条活路。”

  范闲眸子一敛:“滚!”

  他一巴掌甩出去,将中使扇飞,重重地落在地上。

  这一巴掌用了巧劲,中使的脸颊高高肿起,身上却没摔出伤来。

  他也不敢停留,捂着脸灰溜溜朝外跑去,身后的传旨队伍连忙跟上。

  “我会问问侯公公,好自为之四个字怎么写。”

  范闲阴沉的声音再度响起,中使的脚步一个踉跄,紧接着跑得更快了。

  待中使离去后,范闲朝着林若甫拱手行礼:“岳丈,范闲也告退了。”

  林若甫点点头,送范闲走出了林府。

  走出一个转角,范闲却遇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袁宏道。

  “见过小范大人。”

  袁宏道朝着范闲行了大礼,而后上前来到范闲面前:“相爷心灰意冷,不愿意管门生故吏,但袁某却不能看着相爷的身后名就这么倒了。”

  说着,袁宏道从袖中取出厚厚一沓纸:“这是林党亲信的名单,名字官职、是忠是奸,都在上边,往小范大人京察时酌情处置。”

  范闲接过纸张,看向袁宏道:“袁先生是背着岳丈做这事的?”

  袁宏道苦笑一声:“若是告诉了相爷,他极有可能会让我打消这个念头,还是豁出老脸私下来求小范大人来得实在。”

  范闲点点头,收起纸张:“我记住了,不过袁先生没有官职,将来……”

  “袁某自有去处,在此,谢过小范大人了。”

  袁宏道再度对着范闲行了一次大礼,佝偻着身子消失在相府一角。

  是日,庆帝向百官明旨林若甫的辞呈,同时传出来的,还有两则消息——

  其一,逼得林相不得不下台的证据,是范闲递给陛下的。

  其二,范闲在递罪证当天,在御书房与陛下私下呆了半个时辰,极有可能是在劝陛下废相。

  两条消息一出,京都处处风浪。

  一时之间,林党在官衙、街道、府邸、酒楼处处批判着范闲,将范闲说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小人。

  庆帝案头,弹劾范闲的奏章陡然多了好几倍,大多是林党官员的杰作。

  范闲自然知晓这些变故,但他却无能为力。

  庆帝的阳谋已经使用到了极致,他的确递了林若甫的罪证,林若甫的确是因为这件事才请辞,他也的确是在御书房私下呆了半个时辰。

  事情摆在眼前,范闲辩解也是无用。

  他索性在范府躲了几日清净,只是这清净也没持续几日。

  三日后,林若甫的辞呈在百官间转了个遍,废相已成定局,眼下就看庆帝何时下旨。

  而与此同时,任命范闲为太学司业的圣旨,也到了范府。

  太学司业,正四品官衔,乃是太学的副职,辅助祭酒主管监务。

  范闲心知,这是庆帝为了让他有个官场上的光明职务,好在不就的将来名正言顺地主持京察。

  太学司业一个清闲却要干活的职位,范闲不能在家窝着,动身去了太学,点卯、述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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