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剑起(三)_渡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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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剑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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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众人所料,率先到达第一座悬阁的是临渊峰的十七人剑阵。

  而后脚跟到的,是疯狗一样追上来的含真峰仇不劫。

  他全程都紧紧粘着临渊峰,像根甩不脱的尾巴,好几次差点撞上剑阵。多亏宋师兄和季如常及时调整,才没有被仇不劫干扰。

  季如常脾气直率,如果不是熟知仇不劫“犟驴”之称,恐怕半道就会抽剑和仇不劫打起来。

  “仇不劫,你行事不管不顾,纵使实力再强横,也没有长老会支持你去檀山。”季如常气不过,就在嘴上呛他。

  仇不劫收剑抱在胸前,抬步向临渊峰弟子走近。他貌似其人,五官平平,轮廓方正,一副刚毅果敢又忠正老实的模样。而当他疯战起来,双眉飞扬入鬓,颊边凹陷,老实忠正的气质又会被颠覆成狂躁。

  “檀山之行,早已定下由韩烬领队,我无意忤逆宗门尊长。更何况,去不去檀山我并不在乎。”

  悬阁在穿云崖之下看着渺小,真正身临其中,才明白它容纳二百余人还绰绰有余,是当之无愧的庞然大物。

  悬阁阁顶重檐歇山,正脊不饰鸱吻,因为芸洲修士不信所谓天龙九子。内部挖空五层,共用十三大柱,三十一小柱,一半嵌在峭壁横穴内,一半依托梁架承重,同时巧妙构架出升云阵阵基,是以阁内半边有窗,半边无窗,分割成明暗两个部分,显得有些压抑凝重。

  仇不劫在临渊峰的十七人中细细看过,最终将视线定在季海宁身上,拿剑直指她:“你出来。”

  季海宁身形纤瘦,站在临渊峰众弟子中本不惹人注目,被他突兀点名,便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她抬头目视仇不劫指来的剑,忍不住拧起眉头。

  季如常挺身护她:“仇不劫,你要开战,自有我与宋师兄奉陪。你堂堂金丹修士,寻筑基后辈斗剑,也不怕丢了含真峰的脸?”

  仇不劫道:“我意要打败韩烬,他不来大比,我先打败他的剑道伴侣也是一样。”

  季如常气急,呵道:“我看你要先同我斗过一场,才知什么是分寸!”

  “师姐。”季海宁深知族姐脾性,忙拦住她,“仇师兄既然是冲着韩烬师兄来的,我便不能退缩。筑基对金丹,输了也不丢人,日后让韩烬师兄再替我讨回来便是。”

  “可他做法卑鄙!”季如常怒道,“宗门大比,比的就是人数,他在大比中拿韩烬做幌子单独邀斗你,我看是存心打压我们临渊峰!”

  这话说出来,仇不劫却正色道:“我只是想战胜韩烬,他终年见首不见尾,你这师妹也从来不踏出临渊峰一步,如果不是大比遇上,我何时能够与她一战?我不欲对付临渊峰,我只要打败她。”

  “那便比一场。”

  季海宁按了按族姐的肩,一步踏出,从背上解下羁縻剑,平持着拔出鞘。

  “请仇师兄赐教。”

  双剑之一的羁縻剑,纵使离了破魔剑,自身也是天下难寻的神兵。韩麟为破魔剑融入了烈性火丹,孟溪微为羁縻剑融入了寒性冰魄。两剑同炉炼制,火身有冰心,冰身有火心,天然带有冰火两重天的灵性。

  羁縻剑通体朴实,似是一块扁平的凡铁,当《清心诀》运转,灵力灌入,丝丝寒气从剑身散逸,黑色的剑体便会一寸寸化为清透的白冰。

  仇不劫曳着剑,示意季海宁先攻。

  季海宁毫不客气,以《清心诀》第三层的杀招“雁来”起手。

  她身在临渊峰,上有良师指导,下有耿晏可以随时相见,单在《清心诀》的造诣上,远比江亦捷高明太多。加之神兵羁縻相助,她的“雁来”比江亦捷在伏郡山脉使出的“雁来”更为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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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接,从起势到攻出,快了一倍不止。

  呼吸间,她已逼近至仇不劫身前。

  “锵——”

  仇不劫单手掌剑,看似轻巧地劈出一式,却能激起长剑厉吼,仿佛猛虎当面。分明是季海宁先手攻去,他后手击来,却气势更高,占尽上风。

  季海宁手臂僵硬,四肢停顿,抽剑再攻,已失了第一剑时的果断迅猛。

  临渊峰上,中游弟子没有修炼《天澜剑诀》的资格,才会“沦落”到修炼《天罡剑诀》的地步。但在含真峰上,众弟子皆视《天罡剑诀》为核心剑法,更以修炼此剑法为荣。

  忠直守信,礼义廉耻。修炼《天罡剑诀》先要修炼心性,一旦有违正道大义,不等天罚雷劫降临,先有心魔纠缠,使其功法溃散。

  仇不劫说了只是要打败季海宁,就真的不伤她,轻巧卸去这招“雁来”后,就将剑势一收,给足了她反应时间再接着出招。

  季海宁眉头紧拧,全然没有感念他的“好心”,反而觉得平白被他看低了几分。

  她清喝一声,当胸横起羁縻剑,体内灵力涌动,朝羁縻剑剑尖的一点凝聚而去,身法疾动,意取仇不劫喉颈要害。

  “海宁,不可冒进!”

  季如常看出她情绪波动,忙出声提点,“他不便对你强攻,便引你来攻他,你不如回守自抱,看他要如何出手!”

  季海宁攻势未停,来势汹汹,却见仇不劫原地不动,微侧了侧身,竟伸出没有执剑的那只手,迎剑锋而来,抓向了她的羁縻剑——

  季海宁心下一惊,知道金丹修士的护体灵气非同寻常,不会轻易被她刺破,仇不劫此举必定另有蹊跷,忙转变攻势,欲将这一剑转化为虚晃一招,向后先退,另寻出招时机。

  仇不劫看出她的用意,瞬间推出大掌,一把将羁縻剑紧扣在掌中,没等季海宁反应,就往前一个狠拽,带得季海宁踉跄向前,大露后背要害。

  “战场瞬息万变,只这一下我就可取你性命。季小师妹,你输了。”

  仇不劫的手掌完好无损,没有伤到哪怕一分一毫,就如同擒住小鸟一般轻松。他另一手抬剑,剑锋向上,轻压向季海宁的后颈。

  “你……”

  季海宁瞪他一眼,猛地往剑中灌注灵力,却未能撼动仇不劫分毫。她双眼含怒,拧动手腕转动剑锋,反往仇不劫胸前送,才终于逼得他松开五指,退避一步。

  季海宁看似冷静,实则恼怒非常,因为仇不劫一上来就限制她的剑器,不伤她,却也不正面与她相抗,只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好证明他有碾压韩烬剑道伴侣的实力,却又不屑于欺压小师妹。

  季海宁身为临渊峰弟子,被他看低到如此地步,自然憋屈难受。

  仇不劫没看出她不服,还火上浇油道:“你若还未全力出手,我们可以再——”

  “仇师兄!”

  伴着悬阁一震,穿透人群的大吼打断了仇不劫,只见十余位身穿含真峰弟子服的年轻弟子满面焦急地闯进悬阁,见仇不劫执剑站在季海宁身前,忙冲上来夺他的剑,一口一个劝道:

  “仇师兄不可啊!”

  “仇师兄三思!”

  “今年适逢檀山论道,我们不能一开始就和临渊峰杠上啊!”

  “师兄有气冲我来,有怒冲我发,何故要对临渊峰的小师妹出手?”

  “韩烬不在,季小师妹一人落单也可怜,仇师兄还是不要去欺负人家了!”

  仇不劫被师弟连拉带扯,向着远离季海宁的方向走了十余步,还站在他身前挡住他的视线,才肯停在原地,拉着他的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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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喃喃着要他“三思”。

  “我……你们……”

  仇不劫瞪着眼睛,甩来师弟的手,自问是堂堂正正地与季海宁“切磋”了一番,又没有伤她,怎么会有“欺负”一说?

  “我哪里是欺负她!”

  “以金丹修为邀战筑基期师妹,师兄你问问本心,问问大道,看这是不是欺负?”师兄本就为仇不劫脱离队伍追着临渊峰先走的行为大为不满,现下数落起他来,更是多了分胆气与底气。

  仇不劫的眼睛瞪得更大,眉毛竖起,有了几分狂气。便是以他执拗到出了名的性格,被自家师弟妹拿十六对眼珠子盯着,也不好发作,便闷头收起剑,一言不发地走向了一边。

  含真峰弟子舒一口气,向季海宁和季如常告了罪,便追到仇不劫身边,生怕他还看不清局势,轮番凑到他耳边劝他念他,仇不劫靠着柱子听,眉头微皱着,也不知听进了几句。

  季如常无奈地叹口气,对着族妹关切道:“海宁,你有没有伤到?”

  仇不劫同韩烬一样,是天澜宗年轻弟子之表率,不说名扬十三洲,至少名扬芸洲修真界是不成问题的。可要拿他和韩烬相提并论,却又远不在一个层次。他因此生了执念,誓要超越韩烬,击溃其笼罩在自己头上的阴云。

  似他这般至真至纯的性格,真要认定一个目标,那是撞破南墙也不回头。他终年锲而不舍,明里暗里不知邀斗过韩烬多少次,至今未得到韩烬的回应。临渊峰上有不少仰慕韩烬的弟子将此事当做笑话来听,季如常向来不掺进去嘴碎,一度还觉得仇不劫不屈不挠,敢于向强者挑战,倒也值得称赞,哪想到他顶着个驴脑袋,竟跑来找落单的季海宁邀斗!

  她担当起带队师姐的责任,谁伤了残了都不怕,就只这个族妹,万万不能出一点岔子。

  季海宁收起羁縻剑,摇头说:“没有。“

  季如常这才放下心口大石:“好在你没有出事,不然我怎么和韩烬师弟交代?”

  季海宁双手一僵,片刻间不知说什么好。

  这些年她因韩烬受到的优待多得她数不过来,早先还会尴尬,渐渐便麻木了。

  可今日,穿云崖下还有抱山台。

  想到她与季如常的对话毫无遮掩,抱山台中的有心之人怕是能听个一清二楚,季海宁对族姐说:“参与大比的弟子为师门而战,负伤也是荣耀。韩烬师兄定是希望我多多为临渊峰出战的。”

  季如常剜她一眼,反驳道:“仇不劫找上门来,关临渊峰什么事,还不是韩烬师弟惹来的?你事后可要寻他替你出气。”

  季海宁见越描越黑,怕她再说出什么令人尴尬的话来,便自顾自地去一旁拭剑,不与季如常说话了。

  不一会,忽听鹏鸟长鸣,星煜峰弟子和鸣兽峰弟子几乎同时到达。

  先入悬阁的是星煜峰弟子,鸣兽峰弟子则在门外稍作停留,执法器远抛,令鹏鸟在檐口处停驻,没有跟着主人进入悬阁,而是追逐法器而去。

  升云阵只有各峰弟子才可通过,鹏鸟无法通过阵法上升,只能送鸣兽峰弟子走过第一程。

  鸣兽峰驭使鹏鸟之人名叫曾永义,仅仅筑基后期修为,在鸣兽峰弟子中却地位颇高中,因其拜在峰主金樽真人门下,是其关门弟子,上头有多位师兄护持,特别是大弟子祁青山对他格外关照,养成他高傲好战的性子,待人接物也蛮横一些。

  “果然不出所料,临渊峰先到,含真峰其次,我鸣兽峰与星煜峰不分前后,看来今年大比的名次并不会有太大变化。”

  星煜峰弟子闻言,白他一眼:“这才第一间悬阁,你就敢断言大比结果了?那栖霞峰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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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大师兄的族妹祁罗蔚,你难道不让她一让?”

  曾永义笑了笑,反常地没有与他争执,而是领着鸣兽峰弟子围着一根大柱坐下,安安静静地闭目养神。

  这一作为,引来了季如常和宋师兄侧目。他们对视一眼,传音道:“鸣兽峰和星煜峰今年怎么这么安静?”

  宋师兄沉吟片刻,目光在幽暗的悬阁扫视一圈,忧虑道:“往年都是我们临渊峰和含真峰安稳如山,鸣兽峰和星煜峰争执不休,今年反倒是他们安静了下来,而含真峰稍显急躁,恐怕……今年确有变数。”

  “且再看看吧吧。”

  “是。”宋师兄点点头,“星煜与鸣兽有所异动,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含真峰,我们且先静观其变。”

  至此,上届大比名列前四的四峰都已到达悬阁。各峰没有争斗,分散开来围柱休息,互不干涉,静等剩余九峰弟子到来。

  日沉月升,光阴流转,窗外光芒渐暗,在悬阁内投下长长的窗影和柱影。天边红霞似血,似是泼下暗色红墨,将悬阁笼罩其中。

  眼看着天色要黑了,栖霞峰和摄月峰弟子终是赶在日落之前到达了悬阁。紧跟着丹阳、沧浪、孤峙,也是踏着最后一丝红霞到达。

  悬阁内骤然变得热闹起来。

  “祁师妹!”

  曾永义站起身,和刚刚打上照面的栖霞峰弟子套起了交情:“祁师妹可算到了,真是让我一番好等。”

  在他身前,十七名栖霞峰女修衣发飘香,脚步轻巧,个个婀娜娉婷好似神女。

  祁罗蔚和曾永义有些类似,她也只是筑基后期修为,不是栖霞峰带队之人,但家族势大,众人尊敬她,将她捧得比带队师姐还高。她又是祁青山的族妹,宗内常有人将她与曾永义放在一起谈论,猜测两人是否暗有情愫。

  “我们只得一位金丹师姐,要照顾众多筑基弟子,哪里比得上鸣兽峰的展翅鹏鸟。”她恭维道。

  曾永义笑得温和,抬手做了“请”的手势,示意栖霞峰弟子就近坐下休息。

  祁罗蔚回以微笑,也不请示领队的师姐,直接做主带着栖霞峰弟子走了过去。

  窗外,天色越来越暗,残阳仅剩最后一线血红,相对应的,悬阁内的升云阵感应黑夜将近,逐渐亮起光芒,一点点压过窗外血色,将悬阁无窗的那一半阴暗之处映亮了。

  仇不劫、宋师兄、季如常等人都在闭目养神,当升云阵的光芒开始显现的一刹那,他们猛然睁开眼睛,望向了悬阁内无窗无光的暗处。

  黑暗之处,未知之处,亦是变数之处。

  “谁在那里?”仇不劫厉喝道,“出来!”

  暗处有人。

  暗处竟然有人!

  三人皆是感到心悸。他们是最早到达悬阁的,一直留在阁内没有离开,为什么暗处有人他们却毫无察觉?而暗处的人又是何时到达、何时藏匿于此的?

  悬阁虽然阔大,但修道之人耳目灵敏,仇不劫当众厉喝,一时引来悬阁内人人侧目。百来双眼睛盯着一处,皆是屏息不语,陷入了掉根针都显得突兀的静默中。

  悬阁光影不明,嵌进峭壁的那半部分包裹着一团看不透的浓阴。悬挑而出的另外半部分连接高窗外的残阳,在背窗站立的人身前拉出两道长影。

  “生死峰林恪,见过各位。”

  躲在暗处的人脚步慢吞吞的,众人屏气等了数息时间,才见两个生面孔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别人认不出,季海宁却一眼认出了后面那个是谁。

  林恪的视线在神色凛然的仇不劫等人脸上转过一圈,眯着眼睛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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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如此惊讶,想来是没发现我师兄弟二人早已到达悬阁。太好了,江师弟,若是一切顺利,我们生死峰升名有望!”

  林恪的话语略显刻意,江亦捷站在他身后,半张脸都被阴影笼罩着,待林恪说完,便跟着他一唱一和地说:“是啊,连金丹期师兄都未能发现我们隐在暗处,想来‘那番谋划’……定是能成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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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七夕开的文吧,转眼又是一年七夕了。祝大家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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