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_野红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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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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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胜立大桥上有个瞭望塔,可瞻观里上半个城市的璀璨夜景,成人收费二十,学生证免门票。比赛结束回酒店,里上最后一晚,老班带着二班的学生晚上去了一趟。四成为景儿确实美,值得一览;六成为李鸢,虽然有错在先,但也怕他输了比赛不顺气儿,耽误回去后的暑假学习。

  下午比赛,教练反复吹哨警告甚至喊停也无果,鹭高联队和南光联队在手控120秒时段结束后,才堪堪结束了毫无规矩不成体统的“鏖战”,谁到最后都看得出来,这两联队是年少疏狂了,在赌气了,在挑战权威了。赛后,一帮人骇俗的骚操作惊动了FVC的主办方与整个裁判组,来了头十号人,把两队成员连带着教练带去办事处问询,搞清了因果与个中详细。

  没什么因果,能有什么因果,跟动不动肾上腺素飙升的十八岁高中男生讲因果?

  李鸢和孟社倒挺心照不宣,在主办方面前态度出奇一致,听了一通“有问题可以提,但你们你们这样做实在怎样怎样怎样”的官方教育,既不瑟缩怯惧也不张扬难驯,详尽复述了赛程,略略表明了态度,忒不卑不亢地给人道了歉。态度好的出奇,一点儿不刚烈没傲骨,搞得主办方到没法儿说了。略一商榷,取消这届比赛成绩以示惩戒。

  卫一筌压根没恼,就闹不明白,出了办事处直乐,问:“谁给你们出的主意让你们以暴制暴的?”

  李鸢和孟社都没接话,低头摘了脖子上的挂牌。

  “敢做敢当很好,有血性很好,是你们这个年纪该有的。”卫一筌停顿了片刻,收敛了笑意又跟了句嘱咐,“但不能把事情都看的非黑即白,以后也不要再做事不顾后果,不留余地。”

  孟社率先点头表示赞同,李鸢跟着。

  “要我怎么交代?我们学校,你们社友。”

  “我辞职引退,写检讨。”孟社道。

  “我也辞职,也写检讨。”李鸢照搬他一套。

  卫一筌静静看看他俩半晌,眉一挑,忍不住看向李鸢:“终于遂了你的愿了是吧?”李鸢摸摸鼻子,跟着一块儿笑了笑。

  走完了程序收拾完了东西,回高二二集合,卫一筌领着李鸢,算不咋光彩地铩羽而归。可有时候真就是这样儿,胜的不及败的,好的不及坏的,好好一伟光正不及人当反派的。凭着那块儿不怎么好使的转播屏,李鸢和孟社对阵南光“佛挡杀佛”的脱轨操作先是看懵了一众,再是佩服的可以,圈粉了友校学生无数。李鸢越过别校观赛座往鹭高席走,男男女女的花式侧目与接耳议论,粘了他一头一身。

  李鸢摘了脖子上的挂牌,冲他们道歉:“不好意思了,我跟社长俩脑子一抽冲动了,判输了。”

  讲道理的站起来讲道理,说“没事儿”的站起来拍他肩说“没事儿”,打哈哈的在一旁打哈哈,道歉也好顺杆爬也好,李鸢都一一给予回应。唯独有的人理解,有的人不理解。彭小满就啥也不说,转着他的M8,支着下巴看李鸢或是面带愧色地点个头,或是带着歉意地笑一笑,再或是郑重似的蹙下眉。

  这么看着,确实是进退有据,毫不唐突,稳得一逼。

  李鸢过后过来要他的手机,彭小满递到一半儿又往回一收,耍了个把戏。李鸢歪个头,挑眉,笑着问:“几个意思?”

  彭小满冲他比了个消声的口型。

  少侠,莫再装逼。

  里上胜利大桥旁的瞭望塔,设计的像三朵竖着攒一块儿的杏鲍菇,浅灰的腰身纤而笔直,顶部尖尖那儿,设计了一圈儿环形的封闭式瞭望栈道。深浓夜里,蓝与红色交替闪烁的明灯嵌在塔顶,像是城市里的时冷时暖,既指天气方面,也是人情方面。

  陆清远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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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畏的一批,腿肚子打软手心冒汗,高二二班里一群今儿才知道。嘲他怂包,以游凯风打头,一帮人笑嘎嘎叫的潇洒刷了身份证过了安检上电梯,徒留他苦哈哈和老班候在塔上三层的观光大厅里,看包喝茶聊个人生。

  瞭望栈道观光客不少,上下右三面,皆是通透的全钢玻璃设计,保洁做的相当到位,玻璃面明净的纤尘不染,踩上去吱吱直响。别说畏高患者了,好端端正常人往这儿站直了立半晌,也得心速狂飙一百八十迈,打个哈欠从嘴里扑通扑通呕出来。

  “歪日——”吓得游凯风拉了花腔,拽着缑钟齐裤腰就不松手,“我对不起陆清远,我真错了,我特么也怕啊我靠!”

  “看看你同桌看看你,你知不知羞耻?”缑钟齐推推眼镜,笑着指指前头泰然自若犹如行于平地,身处几大百米高空也不忘带着本高考热词的赵劲。

  “你废话他往里站呢!你有本事让他站玻璃这儿往下看,尿袋儿给他吓呲了。”输谁都行输那小子他膈应。游凯风忒不服,冲着赵劲背后略略略,智商撑死了三岁半。

  周以庆带了个索尼的粉色卡片机,胆儿巨肥地扶着外檐栏杆俯瞰,拍着里上的纷呈异彩。灯火天然就给人暖又奢的遐想,因而夜晚的里上流光溢彩,与白日优雅沉静形成了反差,轻易就给人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的错觉。

  游凯风跟做复健似的扶着缑钟齐,颤颤巍巍上前把脖子上的单反递给周以庆,“给你这个用,反正我也不敢动。”缑钟齐见周以庆欣喜地捧过单反,便自然地伸手替她拿卡片机,接她单肩搭着,不小心滑落下臂窝的那只小皮包。

  李鸢有点儿担心彭小满的心脏吃不消。

  当然他很快发现,自己着实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烦忧了。他彭少侠眉头不皱一下的就站上了栈道,东摸摸西瞅瞅玩儿的开心一批不算,还特么跺了跺脚后跟,试试这玻璃面儿是不是真结实。这不是傻缺是什么?李鸢揣兜跟在他后头,地板被他跺的一晃,自己都跟着他妈抖三抖。

  彭小满走得慢,俩人很快就被观光客群隔开与游凯风那仨人的距离,好在定好了是九点到电梯集合,索性谁也都没再想着急吼吼地找了。彭小满搭着扶栏慢吞吞的小步走,李鸢便始终在后,配合着他的节奏。

  李鸢没是故意要和他抱团儿,只是毫无理由的,就这么和他挨得近了。要从初春往回数和彭小满认识的这些个月度,很多细小的事宜根本是细砂过缝,干净,一览无余,没什么很深的迹子。李鸢把右手从裤兜里掏出来,看看了掌心,看那道疤痕——也就这玩意儿了。

  他和彭小满的关系,好像也毫无理由的,就这么从普普通通变得眼下,普通又不普通了。普通在,同桌,互助小组,邻居,全能学霸与语文学霸;不普通在,他懂他,他懂他,一个转念一个点头,彭少侠与李少侠。

  怪兮兮的,软趴趴的,粘手的关系。

  “哎少侠,你是不是一直都很想以后考到这样的地方来啊?”彭小满停下脚步,找了个不错的角度自上趋下的瞻观夜景,里上电视塔就在正前方,加深了视野内的纵深感,“这种大城市,大地方。”

  “嗯?”李鸢懵然看看他,看看外。

  “你是不是困了?”彭小满笑出排白牙,都挺齐整,唯独有颗虎的硬怼外头,俏皮的要命,“焦都没对上我吧你?分得清我鼻子眼么?”

  李鸢捏捏鼻梁,睁眼拗出个欧双,“我是在想事情,没回神儿。”

  “想你今天输忒惨。”

  “起开。”李鸢笑,“少揣明白装糊涂了吧。”

  彭小满歪歪头,倚上围栏,就像半身悬在百米高空一般,“你怎么知道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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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理由,是就是,不是就算了。”李鸢不靠,他其实虚,故而他稳如金钟地插兜立着。

  彭小满给他个大拇哥,“酷boy。”

  “我以前是想,志愿不填里上,就填利南。”

  李鸢说的,都是一线,漂着不少没根儿的草,动不动就和“逃离”二字挂上钩的地儿。

  彭小满没懂,“怎么叫以前是想,现在不想?”

  “现在更想,然后又会间歇性的不想。”

  搁陆清远那儿,一句“你丫精神分裂赶紧吃个药吧快”就顺嘴出来了。可偏偏是彭小满,听了这话先是一愣,很快就又如常地乐起来损:“哥,十八岁才,就给你彷徨成这样?在这个明媚而忧伤的三月,你从单薄的青春里打马而过是吧?”

  李鸢笑笑,“你就当我戏精成了吧。”

  “哎,李戏精。”

  “嗯,是按我话说的。”李鸢看着他,看他眼里映进了里上的霓虹,“但怎么就听着那么欠捶呢?”

  彭小满既没嬉皮笑脸地说“来来来捶一个试试”,也没缺心少肺地换个话头继续猛怼。而说:“其实你要是真的有不开心的时候,那什么,就.......你要信得过我觉得我这人还行,其实可以没事儿跟我说说。”他摸摸鼻子,“反正咱俩住的近,也、也省的你费功夫找凯爷了是吧?”

  李鸢没接话,就这么看着他。

  “哎。”彭小满挺无奈,“我诚心给你抛个橄榄枝你特么也没点儿反应,搞得我很尴尬......”

  李鸢走前一步,凑近他些,“那你是你打算讲笑话还是演小品还是怎么的?逗我开心还是给我做心理疏导,嗯?”

  “你这人笑点低,逗你开心我看我行,嘎嘎叫我不保证反正应该不挂相。”

  “本身我也很少挂。”李鸢点头,“说说战略。”

  “首先逗笑这种事情,我跟——”

  李鸢鬼使神差地伸手把彭小满的嘴巴一挡,温柔克制,给了一层可忽略不计的薄薄间隙。

  “......”

  李鸢解释不了,这种站在他身边,偶然一悸一悸的感觉。间隙没了,挡住的动作缓缓变成了手背贴在嘴角边,有意无意的摩挲。李鸢用着和深沉夜色相同主题的声音:“你这人就够让我开心的了,我说真的,也别我为什么,我真不知道。”

  彭小满那时候不知道那是句有含义,饱含着连他李鸢本人都没看清的错综情结的话。

  你这个人就够让我开心的了。

  李鸢梦醒似的很快结束了手下的细小动作,让彭小满当即以为李鸢只是单纯在说他这人比较喜感,一开口就自带笑点而已。那种针尖抿在心上,刹那的一点酸胀有过便消逝,彭小满摸摸嘴角,那块儿上次被他亲过,这次又被碰了碰的地方,“说明我以后能去开心麻花当谐星。”

  李鸢却在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鸢现在有点儿赶地铁的意思。他该上的那趟,打了灯光,从乌漆漆的轨洞里飞速的驶来停靠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在等个什么追来的人,还是在等个什么落下的东西,李鸢立在黄线外的安全等候区内,看着敞开的车门内明净温暖的车厢,踟蹰犹豫着上还是不上。前一步,总疑心要错失掉什么;退一步,也好像是错失。

  “那是什么意思?”彭小满听他几乎毫无戏谑的表达,也不嬉皮笑脸,也认真地问了。

  地铁响了“丢丢丢”的警报铃,告诉车外乘客列车门即将关闭,勿要硬闯,以防夹伤。

  “我是说......”

  彭小满被他逗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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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我已经非常清楚你拐着大弯损人的路数了,说吧别欲言又止了吧,我真不打你,当然也打不过。”

  “你比较特殊吧。”李鸢随后补充:“对我来说。”

  特殊,彭小满的年度关键词。

  他突然像被过了电,左边手臂连带着半面侧脸,都无端的麻酥酥了。李鸢说完这话,看他原本平常的神色肉眼可见的僵滞,各式情绪走马灯花似的在脸上一层层铺开,最后叠成一个古怪的表情——眉心凑近在了一块儿,嘴巴又是忍不住直颤直颤的往上翘。

  忧心忡忡式地喜悦自矜。李鸢要为自己的语文水平鼓掌,就冲这精准劲道的形容,妥不比眼前这人次。

  眼前这人

  真是,真是没法儿形容。

  李鸢和彭小满莫名其妙地同时笑开,笑到一个偏开头,一个顶着鼻尖。俩人间隔着一米的间距,身侧是大景深的里上夜景,场景一下就像是某部古早偶像剧里抠下来的定格一帧。

  九点集合下了瞭望塔,三楼观光大厅,老班请喝了奶茶,自己瞅菜单半晌点了个极品冻顶乌龙。等乌龙上了桌,老班拿管子戳开嘬一大口,立马就搁心里操了——淡出个鸟儿,去他姥姥的极品。

  气氛挺好,没在班里上课似的那么严肃,这会子都当老班是个花甲老头,学校里得琢磨着说的,趁势也就提了。

  “班主任。”游凯风嘬了口美式咖啡,苦了一脸,伸手抢了陆清远的奶精球,“想跟您说个事儿。”

  老班伸手去摸口袋,抬眼瞥见大厅中央鲜红硕大的一枚禁烟标识,悻悻收手,转道去摸下巴:“说呗,你小子还有谨言慎行跟我连哄带商量的时候呢。”

  一周人笑,游凯风也乐:“那您不能这么说,好歹......发不发我高中毕业证还看您呢。”

  “贫吧你就,赶紧讲,换座位没门啊,这个你不要想。”

  一周人再笑,除了赵劲悄咪咪地呛了颗珍珠,几点奶茶溅了三千五单词的书封。他抬手抹了,瞄了眼游凯风。

  “不是换座位的事儿,我是想跟您说,就,九月份开学了我可能就.......”游凯风摸摸鼻子,“......我可能就先不去学校了啊,班主任。”

  “啊?”老班坐直,皱眉。

  定格在彭小满意识里的第一反应极其戏剧——凯爷要退学?没声儿没响的就?

  依这个“以为”顺势地想下去,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全涌上了脑海。先是:老班,私以为读书不是条明路,我想下海。要么:老班,国内教育土壤贫瘠,照我家这经济水平,我觉得还是出国靠谱儿。再或者:老班,我前段儿时间读了三毛,醍醐灌顶耳清目明,这么说吧,我突然发觉了我人生的终极不是扬名立万,是流浪,是远方。因为游凯风,彭小满下意识去看李鸢,发觉他也看了眼自己。

  两人视线这么一拢,此地无银地又双双弹开,一并落向游凯风。

  游凯风陡然被一圈人一盯,倒难得不好意思了,头一抬逗趣儿:“我靠别这么齐刷刷看我成么?”过会儿又低头摸摸后脑勺,小声嘟囔了个“草”,“早知道不现在说了.......”

  “不是。”老班抬手一竖,端着盛乌龙的小瓷杯往桌面上一磕,”不是你讲清楚,什么叫,你就先不去学校了?不上了?“

  “我是说,我准备走影视表演,开学那边儿去集训了。”

  老班一撂茶杯,瞬间抬高了点儿分贝:“什么?走什么?”

  李鸢看游凯风嘴边一直噙着的笑意肉眼可见的一滞,随后呲了个牙,底气不足,谨小慎微,和声细语地重读:“影视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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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这事儿,游凯风就那点儿可怜底气,不来自家庭,不来自父母,来自自己的那点儿十八岁的自尊与自矜。扣扣索索攒了一个瓶底,今晚开诚布公和班主任这么闲来似的一提,这点儿底气就跟上坟祭天祭故人似的,绕个弧洒干净了。一路被爹妈否定过来的,再多半个人,说句“你小子哪儿行啊”,那真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游凯风怎么不虚?虚的要死,虚的一戳就破,虚的不敢抬头,怕一不小心就收到了轻蔑与难以置信。本以为得是哄笑,本以为陆清远至少得拍着大腿根儿乐翻这张桌子。

  没成想挺静,老班,诸位,都没笑。

  李鸢算最损的一个了,朝前拖了拖凳子,“戏精大学研究生保送,你这也算是术有专攻了?”

  游凯风一愣,看他冲自己点了个头。

  只要他乐意,续铭逗哏捧哏都行。他笑也没笑,依旧是我佛气象,“我觉得行,你就长了一张适合上春晚的脸。”

  游凯风琢磨了半天也没听出来他这话是夸是损。

  陆清远笑倒是也笑,但收敛又诚挚,一点儿不轻蔑。他以他体育特长生的角度看艺术类,影视表演类这条路,管你是文化课不好想走捷径,还是真喜欢这门艺术,都崎岖,都水深,都成本天高,都不算你努力了就有回报,艺术类里最不好走。他于是提醒,手垫上后脑勺:“我劝你可以试试,但说真的凯爷,别把所有都赌上面,你说的这个和我们体育可不一样我告诉你。”

  周以庆下巴垫上奶茶杯盖,捏着吸管,问游凯风:“表演类,不听说年年都有倒卖合格证的么?......那什么电影学院,去年多少来着?

  缑钟齐推了下眼镜,“明码标价八十万一张。”

  赵劲不说话,也不做任何嘲讽地暗示倒是难得,只在听缑钟齐说完八十万的时候,偏开头惊异且嫌恶地说了句“靠”。

  游凯风突然就挺感动的,说不上来怎么了,一下子就扎心了。

  “我就是......试试,都还不知道我么?游凯风笑笑,”靠考文化课,市里的三联职业学院都未必能考得上,我又不怕输,再说本来就没得输。“

  “这不是输的输的事儿好么?”陆清远搔搔发顶,“我就是体育类的我还不知道么?我意思是,你有时候真走个专科都比学考表演值当,我说你也不缺门路吧凯爷?为什么不出国?”

  游凯风没法儿心明眼亮,骄傲地跟个疯子似的和别人说:因为这是我的梦想啊草!我这种人也是有梦想的!

  太中二了,不是他的秉性,他还是没办法提上这口气。

  “你想上的是哪个艺术培训学校?”

  游凯风摸摸鼻子,“启源,就在明溪路的安丰写字楼里,咱们学校挺多学编导的和播主的都在那儿。”

  周以庆一咂嘴,“启源,启源,路一白是不是就是这个艺术培训学校出来的?上次好像微博上上过热搜,还被邀请回启源教过两堂表演课?”她说的是个颇有流量的影视鲜肉,今年上半年和某小花演了个穿越古言的网剧,将将才火。

  “对,就他。”

  “那你不就他学弟喽!”周以庆一挑眉,还挺兴奋,闹的就跟她能立马要到人私人微信手机号似的。

  游凯风冲他摆手:”签名不要想,人那是走形式搞个宣传炒作,我也没见过本人。“

  老班憋够呛,忍半天折了个中,掏出根烟来含嘴里不点着,干过着嘴瘾谁也没法儿上来罚他的款。他把烟蒂从左抿到右从右抿到左,吹了口气,拇指和食指捻在一块儿慢吞吞地搓着:“你这事儿你父母支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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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凯风心说老姜就特么不一样啊,一戳戳到了关节点,射了个十环。

  “没说,是我自己想。”

  老班嚼了口烟嘴,揪了揪下巴上黑白半掺的胡子茬:“你自己想?你自己怎么想?你自己能想什么?”

  “不是想什么的关系,是——”游凯风语文次,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他们不懂,我也不指望。”

  “艺术学校那边,学费你交过了?”老班问。

  “还没,决定了我就交了。”

  “所以跟我说完就算决定好了?”老班歪个头,又把烟从嘴边拿下夹在耳朵后头。

  “那......那不然。”

  “表演类的艺术学费加集训费用两万打不住吧?我以前带的学生也有走这个的。”

  游凯风没说话,他觉得这事儿不能拿来炫富。

  “游凯风,你今天这个事儿,我现在不好跟你讲多清楚,过段时间咱们单独谈。但就一点你先搞清楚,学校不对你父母负责只对你本人负责,但把家长蒙在鼓里引导学生做任何决定,问责不清,学校是绝对不能同意的。当然作为班主任,这话说给你也说给你们所有人听,道理是我的道理,不中听,接受就接受不接受也就算了。游凯风啊——”

  你要是为了走捷径想考个文凭,班主任我肯定不拦,因为他确实是个捷径,你走不通,你还能回头;你要是真爱这个,真喜欢这个,我劝你想好。因为你在乎,就会容易受伤,你真的把东西交付进去,就容易撞南墙不回头,你看的重,就容易把自己逼绝路上,你可懂?你们可懂?

  这理儿真特么糙,彭小满以后再偶然想老班当年当晚的这段儿话,挺笃定地觉得当时,任谁,也不能接受这么个说法。游凯风李鸢不可能,续铭陆清远不可能,缑钟齐周以庆不可能,赵劲也不可能。因为那就等于变相在劝——你可以算计这个世界,但你最好不要无端热忱,因为肯定不划算。

  作为高中老师,老班这晚是零分的,挂上网得被千夫所指,骂他毫无教育工作者的自律与自觉;作为他本人,他是个人精,不认为这些事情因为年龄小就可以被保护起来当不知道,得给满分。

  回到锦江之星,彭小满打头进了浴室洗澡,按了泵洗头膏,刚揉出沫子抹上脑袋做了个简单按摩,就听浴室门被“笃笃”敲了两下。李鸢隔着门在外头说:“老卫通知下去到大厅拍集体照,你不快点儿?”

  我特么刚洗上头拍个鸡儿。

  “靠......”彭小满总下意识地去摸胸口左边的那处微微组织挛缩的疤痕,“我、我还得等一下,你先下去吧。”

  李鸢“嗯”了一句就没动静了。

  彭小满突然就极快地一阵失落,本来打算冲快点儿,猛然又懒得快了,就这么着吧,集体照什么的,拍不拍无所谓吧。

  脑子里滚动播放着瞭望栈道上,李鸢的神色,姿态,说过的话里的词句,语调,音节重音和咬字的方式。彭小满拿下莲蓬头精细地冲着四肢与躯干,又往脸上无所顾忌地淋,刻意用水声制造动响,遮去李鸢这些叫他不安的东西。就跟细细密密的蚂蚁似的,你不拿着火棍恐吓似的撩开他,过会儿又会不动声色,不容推拒地覆盖上来。

  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了浴室,标间里的主灯已经被李鸢关了,留了个昏黄的小壁灯。彭小满挺烦躁地换了齐整的衣服,拿了个小吹风胡乱把头发吹了半干,吹得一团新弹的棉花絮似的蓬起。他对着镜子按了按,无果,啧了句嘴,拿了房卡出门。

  拐出回廊走到电梯口,看见李鸢仰靠着坐在一盆绿化边的长沙发上玩着手机,荧屏的淡蓝映在他好看的脸上,很像某电影里的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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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头。

  彭小满愣了,继而很高兴,忍着了。

  “哎,你还没走?”

  李鸢一记眼刀杀过来,收了手机撑着膝盖起身,“你去山西挖煤了还是去海南摘椰子?你怎么不蒸个桑拿再出来?”

  彭小满被怼个准,想笑,但面儿上还是忒不识好歹:“我不是.......跟你说让你先下去么!”

  李鸢绕过他,“行吧,算我下作。”

  彭小满在后头揉着腮帮子,看着他高瘦的背影,拨弄了下头发跟进电梯里。

  四四方方的狭小空间,灯光暖的不行,声儿易听得更清,味道也更易弥散开来。彭小满倚着电梯厢左侧,抬头从左至天花再至右看完了一整圈,收梢在李鸢脸上。他的鼻梁被灯光映照,投下了一条狭长的阴影在山根左侧,眼睫披覆下来,又是一层淡灰色。到了一楼门开之前,李鸢突然笑了一下,摸了摸鼻子:“你也太香了。”

  就是句玩笑话,彭小满都不可遏制地悸了一下。他在他背后按着胸口,跟着他往大厅里扎堆的学生群里走。他突然就挺害怕的,害怕他要是老这么站在李鸢身边,老听着看着,迟早有一天会因为这个人,再房颤一次。

  那应该不是病吧。

  那特么是什么鬼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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