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_野红莓
临界小说网 > 野红莓 > 第三十八章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三十八章

  重要通知:域名变更为请收藏

  说开就开,巧在李鸢还就是个随身携带身份证的主。

  没人订个标间就为在里头亲个嘴儿撸个管,彭小满可太明白这掷地有声地“开房”二字意味着什么了。约等于,他今晚得贞操不保,约等于,关系升级,他默认李鸢做他的“菊中贵人”。

  但到现在,彭小满都没觉得自己就是个板上钉钉的同性恋。初一开始学会自慰,片儿也阅过不少,好歹也是个穿四十码球鞋站着尿尿十八年的人了,躺床上,张着大腿让人捅菊花,谁能毫不介意还美滋滋?说一点儿心里负担和障碍也没有,那纯属是扯淡。

  可彭小满更多的是不在乎。他不怎么在乎一段关系里,地位对等和保留尊严的问题,不怎么在乎这行为是不是有违了伦常逾越了道德底线,更不怎么在乎别人知道了要怎么看,因为他清楚李鸢不会让别人知道。他更在乎自己在这段关系里,所能收获到的感受。

  感受全部因李鸢而起。李鸢喜欢,他也就应该会喜欢;李鸢高兴,他也应该就会忍不住地高兴。李鸢觉得,干他,应该是件挺爽的事儿吧,蠢蠢欲动地想这么做,那他也就会毫不犹豫地配合对方这么做。不带目的,以你的意志为意志,想太多没用。

  懒惰而又不用淘神费力地依附性心态,彭小满乐得自在。

  李鸢拿着张房卡,站在房门口和彭小满对视,俩都有点儿手心冒汗,还有点儿懵。

  “开门啊,别钱都付了你怂了。”彭小满倚在门框上,瞅着李鸢不动作,“幸好这家前台是个阿姨,换个二十多岁天天看腐小姐姐就完了,铁定能看出来。”

  “我不是怂,我这是在顾忌你男性的尊严。”李鸢挑了下眉,“所以我特意找了远的,反正谁也不认识谁。”

  “一百多块钱花出去之前你怎么不顾忌完?”

  李鸢回答的还挺正经:“没花之前脑子煮开了,这会儿冷却的一点点。”

  “哔”一声,刷卡进门,挺简洁大床房,还配了台电脑。

  “有床有电脑有电视,不行就打游戏。”李鸢一把房卡插进房卡槽,抽风机就嗡嗡闹起了动静,“再蠢点儿,就把周末作业给写了,你——”

  彭小满抬脚勾上房门,从背后紧紧抱住李鸢,手绕到对方身前捏了他小弟弟一把,让他没法儿伸手开灯。

  “你是属傻`逼的么?”

  李鸢不甘示弱地背过手捏了他屁股一把:“属你的。”

  “我没尊严。”

  李鸢一愣:“啊?”

  “不是,嘴快了,表达有误。”彭小满呸了一口,又捏捏李鸢屁点儿赘肉都没有的肚子:“我不是说没尊严,我是说,跟你我没什么尊严不尊严的,你可以......不用考虑太多我这方面的问题。就反正,你想怎么样我都挺乐意的,你想那啥啥,我真的没意见,都成年了,本来也就迟早的事儿。”

  “我——”

  “当然我还是要强调!”彭小满觉得表达得不够充分,又把自己搞成了个**贱,于是立马抢了话头:“我不是骚不是浪更不是乐意被人捅,我就是单单纯纯的喜欢你而已,懂不?”

  李鸢好一会儿没接话,把口袋里一直揣着的瓶润滑剂外加一盒避孕套掏出来丢上床。这是他和彭小满来开`房之前,上家乐福买的。收银台付款的时候,赶远了彭小满,摘了书包脱了校服,耷拉着眼皮儿悠哉递钱,愣是装了一副“老子身经百战万花丛中过”的模样,戏很足,其实牌子都认不全,还差点儿自己笑场。

  “你先洗澡,左手别沾水。”李鸢叹了口气:“被你说的我脑子又煮开了。”

  隔着扇磨砂玻璃,李鸢仰躺在床上,耳边听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重要通知:域名变更为请收藏

  着哗哗的水流的动静,一边细细看着避孕套上的一排包装说明。

  杰士邦三只装,更多爽滑加倍刺激,天然乳胶橡胶避孕套。

  看到一半,李鸢突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转身打滚进床,陷在被子里。对着彭小满映在玻璃上的那个模糊的印子,兀自傻笑了半晌。

  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要破处,人生第一次真枪实干的性`经验,和一个同班的男孩儿,还是他特别特别喜欢的那个,一下子渗到血液里的情悸和惶恐,不可名状,是口没法儿熟稔控制的真气,无处不涌动,从心脏循环到四肢末节。

  李鸢被逼无奈想起了周文,想起差点儿没给他上了那次。他觉得人还真是挺贱的,说是原则的问题,其实根本和原则就不搭嘎,纯属就看跟谁。像他,和男的亲近甚至睡这事儿,换个对象,便毫无底线的感觉立马不同了。

  彭小满对待这种事情的豁然,给了李鸢太大的无奈和惊喜。惊喜在,他不必压抑自己这个年纪星火燎原的性冲动,不会被人指责这是无耻下流的东西,和彭小满在一起,一起拥抱和亲吻都是不必瞻顾的本能,可以坦坦荡荡地丢给彼此,共享。

  无奈在,彭小满的心态李鸢总觉得不对。

  他希望再谨慎一点儿,不是因为不敢也不是在顾虑,而是觉得往后还长,可以日积月累,水到渠成;彭小满却比他步调急切,跟他自己说的似的,他不骚不浪又纯然外放,却会这样反复强调,不留余力地予取予求。

  打个比方,这家铺子的小吃熨帖肚肠温暖心房,可他妈太好吃了,足以让人甄别和永久地记忆,可到底是个“三小”经营模式,含着隐患,向前看,被监管取缔是迟早的结局。所以要抓紧,一天三顿地吃个够。

  彭小满勾着自己狠狠地亲着的时候,李鸢会觉得,他就是这个在拼命记住味道的食客。一旦有了这样的意识,李鸢就总会分心,会越过当下,直直想到未来的结局。天南海北,或者更惨。

  再仔细想,他俩的关系本来就还没有来得及规划条条框框。

  彭小满没说过,高考结束,你就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李鸢也没说过,高考结束,你留哪儿我就跟你在哪儿。

  各自都有想法,都暂且觉得路未行到尽头,不必舍弃,谁都没办法承认自己没有点儿“人生得意须尽欢”,在有限的时间里互相激烈填补与抚慰的心态。都挺不负责任地觉得,现在能肆无忌惮地喜欢着就够了,说出来、越过线,就够算牛`逼的了,想那么远多矫情,多没必要,多累。

  反正也没法儿结婚也不被认可。

  反正只是高中。

  经济都不独立就讲起地久天长?天真他妈给天真开门,也真够不成熟。

  李鸢拆开避孕套的盒子,摩挲着纸袋包装的尖硬棱角,扯过了彭小满丢在床上的校服的衣袖,盖住眼睛,胸膛起伏,闻他遗留在上面的味道。

  手机震了,李鸢手塞兜里盲按了接听键,拿到耳边。

  林以雄在那头一嗓子:“在家呢吧?”

  没,跟我男朋友开`房呢,这么说叫刎颈自尽,叫跳崖。李鸢面不改色心不跳,翻了个身,张嘴扯:“嗯,看书,你又加班?”

  “加,你在家就行,说个事儿。”

  彭小满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了浴室,立马卧槽了,李鸢一身齐备,连他妈鞋都穿好了。

  “我靠我澡都洗了,我连.....都洗了!你别告诉你老人家没兴致了要退房?”彭小满把手里的毛巾往他头上甩。

  李鸢躲开毛巾,朝他舒张双臂:“先过来给我抱抱。”

  “抱抱还是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重要通知:域名变更为请收藏

  做做?”彭小满不动,歪着头看他。

  “又抱又做。”李鸢干脆站起来,拉着彭小满松垮垮的裤腰把人往胸前一拽,从脸到脖子盖了一圈儿章,“但我要出去一下,等我回来。”

  “哪儿?”彭小满摸着一脸的水印子。

  “奶奶家。”

  彭小满差点儿脱口就想说:哎你也有个奶奶啊没听说啊?幸亏及时收住,不然又得被当头蠢驴。

  “好像心脏最近有点问题,叫我们回去有什么事儿要说,我爸走不开,打电话非把我套路过去。”

  “心脏?”

  李鸢在他脑门吻了一口:“嗯,老年人多多少少有一点心肺功能的问题的。”

  “那你赶紧走,你也别还想着回来了。”

  “我不。”

  “你还挺不识好歹我操。”彭小满双手往他胸上一攥,“你走了我就去退房,反正你付的钱。”

  “敢退你试试看。”李鸢被他攥的小鸡`鸡一跳,拍开他那俩咸猪手,“奶奶家离这儿挺近的,去了我就回来。”又凑到他耳朵边:“回来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你也稍微上网查点儿基础资料学习一下。”

  “你给我赶紧走。”彭小满拿胳膊肘怼开他,“等回来告诉你什么叫高手速成。”

  其实心里说:白他妈在浴室做那么多心理建树,《离骚》都快背完两遍了!

  李鸢奶奶家在市委家属院,好在青弋就这么大地界,骑车过来一趟,十一二分钟的路程。遵林以雄嘱咐,收了他的微信红包,在门口超市给老太太买了点儿补品。

  虽然不及筑家塘,但李鸢对市委家属院还是挺有感情的。林以雄李小杏都忙,小学的李鸢总被接来爷爷奶奶家过周末,有老爷子管控,老太太很少当长孙子面张口闭口说什么林家李家的昏头话。

  李鸢小时候野,蔫坏,皮成了只猴儿,纯属给李小杏宠坏的那挂。老太太总买好了奶糖水果塞满李鸢一口袋,开好了电视调好了频道,把人稳稳安抚在沙发上坐着,再系着围裙钻厨房里烙饼。李鸢能老实住十分钟才有鬼,后脚跟着进厨房,一脚踢翻油瓶就跑,被老太太横着擀面杖满屋子追着打。老爷子遛弯儿回家,进门一看,把李鸢往背后一护,胸`脯拍的“啪啪”响:要打打我别打我大孙子!

  又或是夏天,青弋西瓜上市,老爷子回回叫小贩送满一整蛇皮袋麒麟瓜供李鸢周末来吃。老爷子以前戴军帽,和当书记时的老部下一块儿又总被喊“老首长”,李鸢便偷偷记下,趁人不注意,拿挖干净的半只西瓜皮往他头上一罩,也没大没小地喊“老首长”,一辈子雷厉风行的老爷子,却从来不生李鸢的气。

  原先,真是个不错的停泊良港,温煦,有味儿。后来搅上了太多说不清的人事,一迳阴沉复杂了起来,便变味儿了。李鸢楼梯口抽完了一支烟,才踩灭烟头,上楼进门。

  门一推就开,李鸢鞋还没换就头皮一炸——周文在客厅把玩着老爷子留下来肩章,两杠三星,副师职。他摆明对林家的家产没一丁点儿兴趣,唯独这几个小玩意儿,他特喜欢,特想要。老太太不给。

  李鸢不知道该不该跟他打招呼。李鸢是不想的,一点儿不想再沾他这个乖戾古怪,还差点儿对他图谋不轨的堂哥。

  没成想周文倒挺大方,听了开门动静,撂下肩章冲李鸢吹口哨,牙套摘了,笑开一嘴齐垛垛的白牙,又染了头紫毛:“来了?”

  “嗯。”

  周文上下瞄他,伏在沙发扶手上不说话。

  “奶奶她们呢?”莫名其妙就被他看得脑门拱火。李鸢得想着彭小满,才能忍着不上去抠周文那俩盯着他的眼。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重要通知:域名变更为请收藏

  周文指指房里:“卧室,等着你呢,大孙子。”

  一进卧室便一股扑鼻的烟味,甚至雾蒙蒙的一层淡灰色,跟蓬莱仙境似的。李鸢皱眉,看林虹拿着纸笔端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神容冷肃;林娜端着碗鸡汤,夹着根烟,偎老太太身边,散焦望着脚尖;老太太低头搓手,抿嘴不语;夏青翘脚聊着微信,对着手机眯着眼直笑。

  李鸢简直想撂下东西掉头走。

  林虹扭头,甚至都没说句“你来了”,“你爸呢?”

  “加班。”李鸢依次喊人,这算林家的规矩:“大姑好,二姑好,奶奶好。”

  夏青瞄了他一眼,收回视线一句话没说。

  “又加班?”林虹挑眉皱眉:“我看他在派出所当个老油条比国家总理还忙!加班加班,讲了今晚过来有事讲又加班!累死挣了几个钱?妈不看,儿子不管,家不顾的,一个二个把日子搞得一塌糊涂!”

  林虹今儿明显不爽,泄火呢,她这招叫隔山打牛,句句隔着林以雄,掌掌拍李鸢脸上。

  李鸢把东西搁上老太太床头柜:“我爸让我送来的,奶奶身体怎么样,检查是什么问题?”

  老太太勉强冲李鸢笑笑,摆个手:“老年人心力衰竭,到年纪了,医生说也不用吃药,注意休息。小鸢坐过来,来,坐我边上,叫你二姑挪一挪。”

  林娜动了动屁股,掸掉烟灰,就掸在地上。

  李鸢不想拂了奶奶的好意,不做声地绕过林娜,挨着坐下:“多注意休息。”

  老太太伸过去抓抓李鸢的左手,颇有点儿不满:“你呀,也是的,周末没事就不能过来陪陪奶奶么?高中生学习就这么忙么?老就见不到你。”

  “确实挺忙的,三天一大考两天一小考。”李鸢低头,看老太太一左一右的无名指上,箍着一金一银的戒指。老太太六十大寿,林娜送的银戒指;林虹看了,隔天送了枚金的。不是想给,是不想输。老太太其实很不爱珠光宝气的首饰,妨碍她打点家务,但她也轻易不敢摘,摘也是两枚一块儿摘。

  “升高三了吧?”林娜把汤碗搁上床头柜,烟蒂碾进烟灰缸里,细长寡淡的眉目侧过来朝李鸢一瞥,嘴里残留的一口烟儿就扑他鼻尖儿了。

  李鸢挺双标的,自己抽烟,嫌别人烟味儿不好。可像彭小满身上,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味道,抱得紧一点,还能嗅到樟脑的味道。这是小满奶奶精心照顾、勤于打点的缘故。所以李鸢有时候也觉得,喜欢彭小满不单因为他本身,或也因为他像个象征。

  亲情和睦,有爱温存的象征。

  “嗯,高三。”李鸢点头,皱眉顶了顶鼻尖。

  “那明年高考咯,怎么样啊现在?”林娜眼角净是衰态。她眯了眯眼,柳眉弯起来像两道锋锐的钩,“成绩能排上年纪中上游?”

  李鸢没法儿说。说,讲出来怕您说我装,回回我年级前五是稳的。

  林虹及时地撂下笔,不知何意地环臂在胸,替李鸢发了一声“哧”笑:“他中上游?他是他们学校前几!平常不关心你侄子就不要学人硬问,不要拿你儿子的标准看其他人。”

  李鸢是林娜,李鸢觉得自己会站起来给她亲姐两巴掌。所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预备着要做阻拦的动作,结果林娜分外平静,肉眼可见地隐忍一吞,攥了攥拳头,低头拂开额前的长发。

  “前几?那真厉害,好好考,考个好大学。”

  林虹算赢了一分,舒爽了点儿。

  持续沉默了片刻,老太太开腔:“房子我想着,是留给李鸢的。”

  搁谁都得蹦,心说:靠!天降馅饼,一套老城区市委家属院吧唧砸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重要通知:域名变更为请收藏

  怀里了,转手一百多万呢,还指不定哪天回迁。

  可李鸢一滴一漏的喜悦也没有,除了惊诧就是抵触。这是林家的烫手炸弹,他拒绝接受。林娜瞪大了眼看着老太太;林虹则像是早早预料好了似的,冷冷蔑笑,紧紧盯着林娜的一丝一毫的反应。

  不懂事的话,立马就可以开口说:“我不要,谁爱要谁要。”

  李鸢显然不是这种人。

  “鬼老头子说死就死,半个字也没留。”老太太伸手往门外一指,不知道在指什么,八成在指客厅老爷子挂的遗像,“小四子在的时候,你们兄弟姊妹四个就他没结婚,老头子和我就讲把房子留给小四子结婚,好,小四子也走了......”

  四叔算林家这么些年闭口不提的人,三十多岁单身走掉,谁想想都觉得难受,何况老太太。今儿不提不行,绕不过了。

  “小四子走了就毛子了,不成器的东西。”老太太两手交叠,往被子上捶了一捶:“身体又不如人家好,离个婚带个儿子混日子,唉!”

  李鸢闭嘴听着第二轮。针对林以雄的指责,林家永远是同声共气的,话头只要一挪到他身上,便能立马结起了牢靠不破的阵营。原因之一,林以雄小时候野,不学无术,玩起来不带三班倒,挨打最多;之二,成年了又不服管教,老爷子难得走后门塞他进龙河口水库任职,打架滋事儿拍屁股丢一烂摊子,转脸考了个地痞流氓混一堆的警官职业学校;之三,老爷子老部下家闺女都谈拢了愣不要,困兽犹斗似的,硬只娶李小杏,还挺有先见的婚前就搞大了人肚子。

  仪表堂堂个猪头三,脸不当饭吃个愣头青,一滩老烂泥扶不上墙。林以雄早听惯了,问在一个家庭里如何留有尊严的低头自处,强忍着笑脸迎人,他洋洋洒洒能总结出篇万字论文。

  半辈子跟家里杠着来,李鸢的个性里的一部分,还真是挺遗传他爸。

  老太太拍拍李鸢大腿:“老头子一辈子不贪,没留几十万,娜儿虹儿你俩家一人一半儿,房子留毛子,他困难,又没个本事,没两个房子,哼,我们李鸢以后找姑娘怕是都怵些。”

  李鸢非常不舒服,房子又不是烫手的炸弹了,是“当啷”丢进他和他爸饭盆里的一枚钢镚。

  “你那两个钱我不要。”林虹换个翘腿的姿势,环在胸前的手臂松松又拢起:“都给老三,老三不要你给林娜!”

  林娜还忍,又让她赢了一分。

  “我们夏青外企都签好了,毕业就去留用,哪要我跟老夏费心。”夏青压根不接茬,自顾自对着手机任她显摆,“我跟老夏回头退了,退休金加起来都用不掉,我们有房有车的日子好过很,吃一吃玩一玩的,我要娘家给我那几十万干什么?”

  林虹捋捋沙发布上坐皱的褶子:“房子你爱留谁留谁,我没意见。”

  又一迳沉默,就等着林娜的意见。

  林娜抓抓眉心,掏口袋摸烟,眼袋一瞬都显得沉了大了,耷拉着眼皮看地板:“......房子得对劈,亲孙子外孙子都是孙子,我们家也不容易,我儿子也得结婚。”

  “哟。”

  林虹等她这话等久了,乍一听到,都显得激动得过分了。

  “我说林娜。”林虹眼里的得意一点儿也不遮掩:“现在你知道你姓什么了?你儿子能结婚?”

  戳人痛点,唯二两个连着戳。

  林娜抹开了面子,低头不搭腔,为周文忍着,忍得打火机火头对不准嘴边的烟。

  “娜儿。”老太太锁死着眉头,指着林娜:“你少抽你那个烟,老了肺都黑掉我告诉你!”

  “有闲钱抽烟没闲钱把你那个家撑起来,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重要通知:域名变更为请收藏

  闲钱买漂亮衣服漂亮鞋,没闲功夫把你儿子好好管教管教。”林虹弯腰便拾起了机关干部的派头:“你现在知道钱好了想要了?知道这学区房值价了?哦,知道亲孙子外孙子一样了?”

  李鸢握起手,握住右手手心的那道小疤。

  “我讲句难听话,除了李鸢姓李不行林,他哪一点你那个败家胡搞的儿子也比不了!相貌相貌没有学习学习不行,混个什么鬼工作呢?还跟男的搞?你和周建忠养这么种不嫌丑,我当大姨的嫌丑!”

  夏青精明,听出这话过分了,抬眼看看林娜脸色,短暂惊了一跳,伸手扯她妈衣服:“行了啊!别没完没了。”

  “没完没了?哟。”林虹跟听个笑话似的:“谁没完没了?这个家谁在没完没了?我告诉你林虹!妈今儿不打电话跟我说你要搬进来住我都不知道你这个小九九搁心里打多久了!这房子装修我和老爷子对半掏的钱你算什么?!你想怎么拉拢妈?你想以后怎么赖着不走套这个家产?嗯?你自己没本事你想给你儿子争多少?你知不知贱字怎么写?!”

  李鸢皱眉:“大姑可以了!”

  “虹儿!”老太太喝她。

  开闸泄洪,没往回拢这么一说。林虹伸手朝前一点,泄她从小不被偏袒,任苦任劳不敌她爹妈面前一句甜话,当大姐只有苦吃的委屈。林虹恨,恨老爷子更喜欢捡来的林娜;恨活她干,骂她挨;恨自己下放当了知青,才不再被弟弟妹妹抢口饭吃,才肚皮饱饱;恨老太太当年不喜夏青是个女孩儿,往后再疼也心凉;恨林娜毫不知感恩,还敢冠冕堂皇。

  恨得咬牙切齿。十几年积在心里不说的怨,激得她竟率先眼里翻滚起了泪花:“你就是个老鼠屎!你不是林家人!你那个变态儿子也跟林家狗屁的关系没有!这家里的一根一线你想都不要想!”

  林娜蹿上前掐林虹脖子的时候,李鸢是迅速反应过来的,伸手一把捞住了她背上的衣料。

  可林娜力道之大,竟把李鸢扽离了床边。

  老太太和夏青的惊叫接连乍起,锐的李鸢腿肚子发软。

  林娜一瞬间爆发,疯了似的狠锁着林虹的喉咙。林虹根本不设防,被狠狠抡在了沙发里,被林娜骑上,咿咿啊啊地扑腾起了手脚,满面通红,滚在眼里的泪水扑簌簌地掉在脸上。

  “我恨不得你能死!”林娜压着她喊:“你怎么不死!你怎么不死!”

  夏青这人冷心冷情,却不能容忍这样的局面。她不容分说地揪起林娜的头发往后拼命拉扯,吼着放手,扯的林娜神容狞恶,脖子后仰成了一道弯弯的弧。李鸢承认他一时蒙的不知道是救林娜,还是救林虹。

  林娜率先松手,翻过身跳下,脆响一巴掌,挥傻了被打偏头的夏青。

  林娜奔出房门。

  卧室一时竟像按了暂停键,都像鱼被丢上了水岸一般急促喘着。但这一刹的失神和整理里,没有林娜提了把明晃晃菜刀冲回来的设想。

  性命相见,同归于尽。李鸢往后想起那晚,得用这两个词来形容她二姑。他说彭小满,说求你靠点谱,在意你的人不会让你当英雄。结果又是一顿自打脸,他也要当。他下意识地护在三个女人身前,展臂拦住了林娜。

  结果,倒被人嫌了不够英雄。

  “你快去拦住她呀!”

  电光石火的,夏青抖着声音锐利一嗓,迎着林娜手里的刀口,双手将毫无准备的李鸢狠狠向前一搡。

  酒店的电视其实调不出来台,电脑打开连半天连不上局域网,逼得彭小满趴床上写起了周末作业。没写完半张真题,便心不在焉,扒拉床头的优衣库纸袋,掏李鸢买的新买卫衣出来折腾。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重要通知:域名变更为请收藏

  一会儿盖头上闻闻味道,就试穿过一次,能有狗屁的味道。一会儿展开铺平,侧卧上去蜷起身子,倚贴在衣服肩部的位置。一会儿套在自己身上也试了试,结果肩宽太宽,袖子太长,四处空空荡荡,坠在身上直晃荡。男性的尊严竟没病发,没惹彭小满自怨自艾起自己不怎么爷们儿的豆芽身板儿,反倒兀自慨叹起李鸢的身高腿长,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有点儿,“我男人就是这么身材伟岸”的娘们心态。

  最后玩儿脱,把自己个儿一不小心玩儿勃了,躺床上DIY了一把才算熄火。没等把黏糊糊的一团团面纸拾掇起来,丢宾馆马桶里销赃,手机就响了。显示来电人是李鸢,彭小满心说:敢跟我说回不来让退房,我他妈就敢给你新衣服绞成擦脚布。

  “说吧李少侠。”

  “还在酒店?”李鸢声儿沉沉的,坠坠的。

  彭小满难得没飞快地捕捉到微异:“不然呢哥?!你让我等你的欸!”

  “那你,那你来接我一下么?”

  “我一个两腿走路的去接你一个骑自行车的?你直说你想遛狗不就行了?”

  李鸢在电话那头笑了。

  到底是从他的鼻息里察觉出了情绪。彭小满舔了下嘴巴,跟着笑了笑:“发个地址来,套子要不要带?”

  “别,野战还有点早。”李鸢短促地叹了一口:“你慢慢走过来就行,我就在这儿坐着等你。”

  晚上的青弋稍稍嫌冷,彭小满打开高德定位一看——您距离目的地还有三点五公里,步行全程预计用时三十五分钟。彭小满“靠”了一声,路边扫了辆共享单车慢悠悠骑上。

  青弋的夜晚酿在水汽里,有如印象派画作,越眯远瞰,越模糊,越美。李鸢左眼是挺模糊,还挺疼,好比女孩儿戴反了美瞳。因为连同鼻梁一齐磕在了床脚上,流了一滩的鼻血。

  李鸢不敢想。

  不敢想,要是周文晚上没快如流星般踹开`房门撞开李鸢,毫不忌惮地劈手抢过那刀,在林娜那样突然的精神状态下,自己得是个什么横死的下场。说不怕那是低级装逼,是矢口否定了生而为人的正常生理。李鸢要说,他当时慌得头脑空白,心脏更是一刹停跳,眼前闪过无数殷红的预设。

  而后脑海的第一反应,不是“这还是个家么”,不是“一群疯子”,不是“我为什么要和这样一帮人格缺失的人绑上血缘关系”,而是“我靠,活着真好,死里逃生真好”。

  彭小满长久以来一直被注意到的那个“怕”,他也是突然就理解到了更深的一层,更有感触,更又与他的一块孤岛相连。

  周建忠夏志苗本在阳台抽烟,不愿多牵扯丈母家鸡零狗碎的闲事儿。是隔着一个房间听到了叮咣五四的大动静,才进了屋里,飞快地冲进了卧室,傻眼,面面相觑。

  愣的愣,沉默的沉默,捂面哭的哭,坐地上按着鼻梁咬牙倒抽冷气的抽冷气。

  “你他妈傻`逼是吧!怎么弄死她不行你拿刀杀她!你他妈上赶着把你自己往局子是吧?!”周文把手里菜刀“咣当”一下掷在伏地痛哭的林娜眼前,扭头看他爸他姨夫,一下子就乐了:“闹完了你俩他妈的进来了?怎么,打扫卫生收拾场子啊?”

  没人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文走过去强扳起李鸢的下巴,粗鲁地将衣袖往他鼻子下一堵:“抬!”

  李鸢挣开他。

  周文勾着他锁骨,泄愤似的紧紧蒙上李鸢的口鼻:“少你妈不知好歹!”

  “救命之恩”也不行。李鸢皱眉,抬脚蹬开他,擦掉血迹站起来,拿上书包走。他一点儿也不担心后续,不担心林娜再次奋袂而起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重要通知:域名变更为请收藏

  ,更不担心林虹报警抓走家里一票闹到局子里。因为李鸢心里很清楚,除了林以雄和周文,这家里每一个,都有高贵的不可一世,又分文不值的自尊自傲。出人命了,那也必须是藏着掖着,蒙着不能让外人看到。

  “嘿兄——”

  彭小满就着点儿深沉的夜色,老远就看树影下,骚包红旁,小区公园休闲长凳上坐个深沉装逼的长腿怪。拐个大弯儿绕他背后,蔫坏的猛力一记降龙掌。差点儿拍得李鸢原地蹦起。他转过头。

  额头上汗涔涔,帅脸上斑斑点点的褐色血迹,漂亮眼角微微浮肿,挑着一高一低的疏朗的眉毛,满脸你丫智障吧。

  “弟......”彭小满瞪眼,差点儿咬了舌尖:“怎、怎么了你?”

  彭小满五光十色的表情变换,李鸢如数收下,而后眼皮一耷,倏然弱势尽显。他吸口气,抱着他腰往他怀里牢牢一靠,倚贴上去。听胎音,差不多是这么个模拟动作。

  不需要任何一句话,这么一个动作,彭小满就彻彻底底地心软成铺开的一滩了。

  不追问了,不聒噪了,不抖包袱讲段子了,紧紧回抱着他的头脸,揉他的乌黑发顶,回馈以细致沉默的抚慰与温情。月色被阻隔在了树梢之外,对影不成三人,就他俩男孩儿。

  “不是打的吧?”差不多任李鸢这么一声不吭地抱了二十分钟,彭小满才轻轻问。李鸢不回话,哼哼也不哼哼。

  别他妈睡着了吧草。

  “哎?”彭小满用小肚子顶顶他的脸。

  “不是。”贴着彭小满肚子的左脸挪开,换到右脸,“有点硌。”

  挑三拣四给你脸了还。

  “不是就好。”彭小满摸他后颈上略略扎手的头发茬:“你吃了没?饿不?”

  李鸢收紧手臂:“......我早都闻到你口袋里的味道了。”

  “那旺财你不就好棒棒。”彭小满变戏法儿似的,掏出个还滚热的肉夹馍贴他脸上,“爽了就松手,我腰已经麻了。”

  变了种的肉夹馍一定得放青椒沫儿,西北人要大骂——呔!不正宗!但忒香,忒好吃。彭小满特意叫摊儿上的老板多放点儿香菜和浇头,李鸢一口咬进嘴里全是纤维折断的清爽脆响。彭小满找了家小卖部,跑去买了包婴儿湿巾,盘腿在长椅上坐着,替他一点点擦着唇周的血渍。

  “你这去趟奶奶家跟上了趟战场似的。”彭小满摸摸他鼻梁边泛着粉红的一块皮肤,触上去凸出又滚烫,轻轻一按,“你是撞到这里了吧?肿了。”

  “嗯,摔过去就先鼻梁着地了。”

  “叫你长这么高鼻梁,傻了吧?”

  “是,我活该,我倒霉。”李鸢侧过头瞥他一眼,把肉夹馍往他嘴边一递:“香菜我都咬干净了,这边瘦的多。”

  彭小满就着他手咬了口,“你不跟我说说么?”

  俩人一人一口地吃完了,李鸢清楚了。甚至牵连到的过往,桩桩件件,说得精练简省,但也没有遗漏,皆呈给了彭小满。叙述本身就是纾解的过程,说完就卸下,很多是这样。

  像本《知音》,还是精编版。

  这里彭小满的第一个“说出来会被打”的想法。按下这个念头,随之而来涌上的,便是满满的心疼,怜惜,与无法名状的忿忿。他在李鸢的缓慢而平静的叙述里,尝试着一步一步,溯洄从之地找到了他言行与品性的起点。

  家庭真的是个透明模具,剔透明净,倒扣在子辈的顶上。并不影响阳光播撒与土壤酥润,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确实做到了遮风避雨,无微不至的地步。但拘囿在这样各色的狭小空间里,周而复始,积年累日,这个模具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重要通知:域名变更为请收藏

  形状是怎样,果实便不得不潜移默化地循着这样的形状生长。

  “你应该挺讨厌他们的吧?”彭小满下巴搭在他肩上,抱着李鸢的小臂。

  “我很少讨厌人。”

  “至少讨厌你堂哥。”彭小满笃定,“你一说他表情就跟喝了马桶水一样,你自己八成都感觉不到。”

  “他也只能说......排斥?”李鸢转过头来看他,“我对他们都不是讨厌,都是排斥,而且也不是一直都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们只是亲戚而已吧。”

  “但他们影响着我的生活。”李鸢顿了一下,“影响着我的爸妈,影响着我自己的意愿。”

  “所以你考省外的想法是因为他们。”

  “很大一部分,也不全是。”

  “理解了。”

  李鸢飞快地愣了一下,就笑:“你理解什么了?”

  “说出来没意思啊。”彭小满摇了摇头:“这就是一种感觉你懂不懂?就跟......看破不说破一样,这就是个意境。”

  李鸢直直望着他。

  彭小满懒得解释那么多,凑过去在他嘴巴上吻了一口。

  我理解你一直以来的挣扎与渴盼了。说真的,特别矫情,又特别幼稚,所以我其实并不是真的在理解,是我,我有很多反驳的理由抛给你。就因为对象是你,我才设身处地,我才感同身受。

  一百大几花出去开的房,谁也不敢张嘴说“退了吧没心情了”,钱就是爷,钱就是心情,今儿就是在宾馆敲木鱼打坐一晚上,也得把本儿赚回来。调矮了坐垫高度,委屈了李鸢的两条长腿,彭小满迎着夜色慢吞吞蹬着骚包红,载他回宾馆,哼哼了一路仙女棒。

  可恨前台换了个小姑娘,满目狐疑地直直盯着他俩进电梯。

  没状况了。

  李鸢胳膊腿齐全地回来了,他爸加班,不会露馅儿;彭小满又淋了遍澡,浑身清爽,和李鸢默契满分地和他奶奶备好了案。床在一旁;套子和润滑剂拆好了封;拉上布帘,寂静无声。

  初中的时候上生理卫生课,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女性生`殖`器那一页的插图分外艳丽逼真,都是快速翻过,生怕视线多多逗留一秒就被同桌发现,而后大声地揶揄起来;换到男性生`殖`器,比见着亲妈还亲切,靠,我小弟弟这么多讲究这么多名称呢?嘿嘿笑着拐同桌一肘,往“睾”字儿上一指,哎这念什么?

  没有这样的意识之前,不会对自己也拥有的器官,感到陌生,有这样勃发的雀跃与畏惧。彭小满觉得这和他毫无心理障碍地给李鸢口不一样,这个是被动承受,这个是完全上升到肉`体关系的生理行为,有永恒性和仪式感。

  懒驴上磨屎尿多,事到临头才最胡思乱想。

  想,其实完完全全可以等一等,冷静下来再准备准备。

  想,万一不在一起,撕破脸了,各自到底还是要和女孩儿相识恋爱结婚生子,那今晚绝对是想一键永久delete的黑历史了。

  想,都没经验搞不好会把场子搞得很尬,进不去或是勃不起,那就很跌相了。

  想,我其实真的能接受到这一步吗?

  想

  想有用,无痛人流广告就不会满高校门口乱贴了,搞个老大的站牌广告往人行道上一竖了。因为他们的外包广告公司,在策划品牌推广方案的时候就很清楚,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想是基本不起什么实质效果的,几枪空弹,环顾着四周竭力找着理由,为错或不错的行为,预设下往后的退路而已。

  李鸢连戴套的动作都很生疏。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重要通知:域名变更为请收藏

  彭小满更不熟练,甚至都不知道原来这玩意儿滑溜溜的自带润滑。但四只手总比两只手强,主动地帮他,指头不时交缠在一块儿,呼吸也在一块儿,搞到李鸢千年一遇地羞涩难忍,几欲低头爆粗。

  从背后进要比正面进方便,就跟盖笔帽找准了位置,咔哒一声,严丝合缝地契上似的。但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这样的姿势不必面面相觑,不必压榨出精力去思考此刻要如何温存地爱`抚与接吻,更能着重在青涩的动作本身,**,进出,吐纳,不替他赋予过剩的含义。

  进去的时候,抛开感官上温暖湿润与圆钝的疼痛,彭小满和李鸢都是感到羞耻的。一个动作,就背弃了积年累日被教导,扎根在潜意识里的伦理观念。停住不动地缓慢匀息,一声不吭,却猛然都在脑海里,想起了各自的家人父母,老师朋友,想起了交织起的人际的大网,尴尬与怅然倏而大过了密不可分的欣喜,似乎除开彼此,四处是注视与牵绊。等零零碎碎,毫无技巧与频率可言的一顶一撞起来,短促尖锐的快感逐次渐积蓄,揉成一团,漫漶去百骸各处,才缓缓挤开了这一层心理上的不适。

  我成了你的第一个,我们不可思议、不正确地,结合了。

  这样念头才和莲花苞似的,徐徐顶出了水面,漾开涟漪。/p

  请收藏本站:https://www.linjie.cc。临界小说网手机版:https://m.linjie.cc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