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新兵(赵栋成)1_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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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新兵(赵栋成)1

  上一章提要:...战役当中全军覆没。齐代晋祀之后,许蔡州兵以及后来的忠武军既没有重启这座军屯,也没有在军事舆图上标注此地,实际上已经把小老谢当作了荒地处理。县君,先帝在天保八年专门下过诏书,因百姓自发开荒而形成的新聚落,除特殊情况外一律承认既成事实。如果你对此抱有疑问,现在就可以去向廖使君请教。”“这是要翻了天了,翻了天了!你是考取的有功名,还是致仕在乡的一品大员?居然敢教训我怎么治理辖境?本官明着跟你说了,今天廖使君和我下来,就是为了治治你们——”“思伯。”许州刺史廖升低沉着声音,从牙缝里硬邦......

  上二章提要:...。/这家伙要是“不涉俗务、不蓄私财”,那秦宗权就是广开粥棚赈灾的秦大善人了,/苏然在心中毫不客气地作出评价,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上一转,讽刺挖苦登时在心中成型。“和尚法师,法师法师~我们这边啊,上茶是送客的意思,”他故意追在那个僧人身边,蹦蹦跳跳隔几秒就踩一下和尚的宽阔影子,还专门用力发出声音,好叫对方察觉到:“地方小,嘿嘿,规矩就多,你下次就找我,先找我,包学包会~哎哎哎,和尚法师请这边走,对,请往这边走。这边有树荫,走着凉快~”那和尚回头瞪他的眼神,活像是张木匠那只贪吃的......

  上三章提要:...使牙兵当中抽调。招募之时不得强征,不得纵容富户雇人代役,更不得绑架本地百姓或者外地商旅滥竽充数,“汝且小心谨慎,敢有违背诏旨之举,即刻收汝旌节,押解入京!”如果一切运转顺利,九月上旬,最多不超过九月十五,一千多名原本可能会被民变裹挟的许蔡精壮,就将以为国效力的全新身份,排着齐整的队伍进入外城校场。高殷将会安排他们观看中兵每年例行的季秋演武,向他们展示何谓真正的军队,然后再从宿卫羽林和刀剑备身当中选出信得过的将领,在太庙举行盛大的出征仪式。依据礼法,授将斧钺之后,祭旗只需牛马,但是这一......

  上四章提要:...的上千举人,加上由文林馆高士亲自授课的国子寺国生,到时候进入这巍峨宏伟的宫殿,聆听天子恰到好处的点评,文思又当如何泉涌?想着这些,高殷仿佛已经听到了进士们的长啸与歌唱。他把目光投向南面的碧窗,花了一段时间让瞳孔适应从窗棂投下的光柱,努力让自己看得更远。大内皇城是座规模宏大的建筑聚合,一座边长整整七百步的城中之城。它拥有全长十里的朱红外墙,林立的哨楼每天准时响起暮鼓晨钟;它拥有层层高筑的广阔陛阶,上千名顶盔贯甲的宿卫羽林分列其上。大庆殿、紫宸殿、垂拱殿、文德殿,成百座巍峨宫殿拔地而起、高耸入云,斗拱繁密胜过最细致的编织,双层飞檐仰起最骄傲的翘脚,紧密连缀的上亿琉璃瓦青黑坚硬、滑润细腻,唯在此处,方能寻到真正的龙鳞。长久地住在这座皇宫,有时候竟会遗忘它的惊人规模,但只要迈动双脚走出宫门,沿着汉白玉扶拦踏上青砖铺就的地面,那股渺小感便会难以抑制地一下涌出,让人打从心底为当年的营造者发出......

  上五章提要:...到任何木料残留;找遍这东西全身,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红锈铜绿,但在高高隆起的中脊与血槽两侧,却有大大小小上百条仿佛经络一样的细小纹路,不知是苏然当时眼花还是确有其事,当阳光不再照耀其上时,这些条纹似乎就会开始难以察觉地、一点一点地慢速蠕动,就像是有了自己生命的一大群金属小虫……也许就是这一点吓住了刘呦呦。但同样也正是这一点,使得苏然始终不肯将之丢弃。他快步奔跑在北地的田埂上,将东地那片隐约的火光完全抛诸脑后,一心只想着拿到宝贝,然后开始绝不会被自己遗忘的、必将成为传奇的今夜旅程。朗朗夜空,......

  上六章提要:...垢,头发虽然又粗又短硬如钢丝,却被木梳、手指以及其他工具梳理的整整齐齐,简单包了一块青布的发髻之上,无有一撮乱毛。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双眼睛。那双如猛兽般锐利,仿佛能把人一下看穿的明亮双眸。尽管是第一次来到新堰口,大先生的眼中却找不到一丝慌乱,他轻轻蠕动鹰钩长鼻,锋利的目光就像审案一样依次切过围观人群,迅速、准确,不带任何拖沓……被大先生审视的时候,苏然难以抑制地打起冷战,全身窜起鸡皮疙瘩。他发现自己开始渴望听到大先生的话语,而且身边的村人也是有着同样想法,有些人甚至忍耐不住,蹦跳两下然后伸出脑袋,极其失礼地喊出了声来:“先生!你说说,今年县里头——”大先生冷漠地投去一瞥,让那个小老头活像被火烫了一样闭嘴退后。他轻轻地摇摇头,没有一句评语,也没有一丝抱怨,嘴角的纹路轻微颤动,看起来竟像是在叹气,而且显然已经对类似情形习以为常。缓缓地,他把目光移向了身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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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平元年九月初四。郑州州治管城县西北,邙山山脚。

  “王继勋吃人。”货厢前端,来自荥阳的马元勋背靠木头板壁,口沫横飞说的不亦乐乎。他的手指头不止一次撞到马车护栏,然而脸上照旧眉飞色舞,一点吃痛的意思都没有:

  “打仗时候他就吃人立威,到咱这边当官,还是恶习不改。州城都在传,他在家时候只要犯馋,那马上就动刀杀丫鬟,剁碎煮了吃肉。这货当了三年节度使,照我看少说也得吃上一两百人,听说还全都是漂亮小妮子,啧啧啧。恁说说,恁们都说说,摊上这种货在许蔡当官,大虫子能不到处乱跳?酸与鸟能不四处乱叫?再这么胡搞八搞,别说大地龙,蛊雕都得重新飞回来!”

  周边一圈人连声附和,频频点头,把敞顶的马车货厢,弄的好像叽喳乱叫的喜鹊窝。就连跟着赵栋成一起从许州过来的几个老乡,也不例外。这帮人的评话创作搞得真可谓如火如荼,但是赵栋成困乏至极,根本没心思往里面搀和。他没有大吼大叫“给我静静”,然后把一车人砰砰揍翻,完全是因为大先生教导有方,自制力相较往年大有提高了。

  一想到从昨晚到今早的混账事,赵栋成就恼得气不打一处出来。因为秸秆堆里乱蹦的跳蚤,他昨天晚上一整宿没合眼,快天亮时刚有点睡意,马上就被忠武军的混账用铜锣吵醒,一大群人赶羊似地赶上四十几辆四轮运货马车,七颠八倒地拉出县城西边的帐篷宿营地。

  一坐上车,“舒适”这两个字就跟掉进河沟的蚂蚁一样,眨眼间冲得无影无踪。忠武军不知道是从畜栏还是马圈征调的这些车辆,大老远就能闻到猪羊粪便的刺鼻臭味,两丈长一丈宽的开顶木头货厢,进去以后满脚踩得都是粘腻,根本不敢细想里面混了什么东西。再加上四匹拉车大马遍身散出的腥膻,以及时不时从马屁股落下的“黄金”,还没等到官道上的摇晃颠簸,赵栋成就差点把自己的胃袋都给吐出来。

  辛苦归辛苦,难受归难受,但这些如果都有回报,那他肚里的火气还不至于这么大。可问题是,忠武军的王八蛋天不亮就把人喊起来,嚷嚷着什么“王侍中给你们这群扯淡玩意儿摆酒饯行,真他么天大的福气”,然而一千多新兵一大早在邙山脚下的猎场集合,泡在清晨的白雾里吹了整整一个时辰凉风,颍镇节度使王继勋却违背了自己亲口说出的承诺,一拍屁股,让人传话说有事不来了。

  赵栋成祝愿这位鸟官趴女人肚皮上起不来,最好马上风累死。他原本就对官府充满鄙夷,眼下更是生出了仇恨的情绪。要让他自己来选,他才不愿意大老远地跑到黄河岸边,跟来自七个州的一大群陌生人乱糟糟挤在一起,大眼瞪小眼任凭节度使衙门摆布。小老谢才是他的家,大先生才是他的亲人,他宁愿守在家里给亲人站岗放哨,多久也不嫌累。

  一想到那座聚集了八百多人的旧军屯,赵栋成就觉得心里一紧。在那边,寨墙的修补还没最后完工,徐郎中的火药作坊才刚砌好硝池,从长社城收来的十杆破铳急等翻新,更别说还有董园那群虎视眈眈的白莲教……事情这么多,那样不得大先生亲自过问?大先生一旦出村,身边的护卫敢少得了人?

  道理明摆在那里,可大先生那天就是不肯听他分辨,非要把他派到县城,应募那个见鬼的戍边勇士。更让赵栋成难以接受的是,就连那个新来的小鬼苏然都跟他故意唱对台戏,像个小大人似地双手叉腰,连珠炮似地数落教训:“大先生说了,那就得听话”,“又不是让你出去玩,是让你看看朝廷台军现在是啥模样,回头还要报告!”,“行了行了,天大好事让你说成这样。你要不去,我去!”

  赵栋成就算脸皮再厚,也不会让十岁的小孩替自己打探消息。他十分勉强地同意了大先生的安排,穿上平常站岗时的那套铁甲,背上胡大娘仔细打包的行囊,独自一人徒步走到位于长社城北十里铺的募兵点,木然地在纸单子上按下自己手印。红彤彤的朱砂沾上拇指,而他的生活,也再也无法被自己的意志所左右了。

  他还记得过去应募的第二天,长社城那位廖使君把一群壮丁叫到州府衙门,口沫横飞许下的那一大堆诺言。廖使君答应发给他们统一的战服,答应制作鲜明的旗帜,还答应让他们跟着大先生到处巡回宣讲,等全部二百二十人凑齐,再举行一个极其盛大的践行仪式……这州官恨不得把老娘的肚兜都给许诺出去,结果到头来一个都没兑现,全是屁话。

  八月二十五——也就是廖使君扯完屁话的那天晚上,许州第一批报名应募的戍边勇士就被迫摸黑上路,毫无准备地与家乡说了再见。他们刚刚放下饭碗,就被凄厉的哨声赶出临时落脚的驿站,在一伍州兵的看押下匆匆北上郑州。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匆忙,没有人知道廖使君和吴县君打的什么算盘,赵栋成在南边依稀看到了一点火光,连忙向那几个骑马州兵发问,可这几个丘八也是一头雾水,只会色厉内茬地挥舞马鞭吓唬人,别的一概不知。

  赵栋成在忐忑不安中走过了许郑州境。他有好几次都想离队逃跑,回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大先生事先有令,“除非收到我的亲笔书信,否则不准擅自回邨”。这道命令就像是孙猴子头上的紧箍咒一样,勒得他不敢造次。他只能把铁甲卸到驮马背上,强忍着煎熬待在队伍里面,喝的是路边打来的凉井水,吃的是离村时苏然准备的硬锅盔,风餐露宿、日行夜伏,每天都要走上将近四十里路,等到八月二十八抵达管城县的时候,汗水蒸发留下的盐渍,已经在单衣和外罩上面形成了一层灰白硬壳。

  赵栋成敢跟随便哪个人打赌,自从三岁那年父母亲死于秦宗权的邪兵,他还是头一回臭成这副德行:污垢多得能给他穿上一层贴身软甲,脏成毡片的头发沾满秸秆羽毛,外加横穿树林时老鸦慷慨馈赠的一泡绿白天屎。他非常渴望泡进河里大洗一通,哪怕没有热水也在所不辞,然而郑州的忠武军,却只是把人赶进帐篷宿营地了事。

  不过,营地里好歹有两口水井,外加每人一只的公发木盆,更不用说还有早就等在那里的第二批许州壮丁:他们坐四轮大车绕行东边的郑汴官道,不仅比赵栋成他们早到半天,而且还带来了极其生动的,有关八月二十五晚上的详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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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预览:...都不让问的京师中兵。赵栋成当年不止一次进过州府南监,在他看来,那些活该死行瘟的监禁卒,在刁难人的程度上恐怕也不过如此。自从大车出发,新兵们就一直都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是皇帝着急要兵,催着王继勋赶快送人上路?还是郑州也闹了白莲教或者太虚,弄得王继勋根本没空出来送行?从队头到队尾,到处都在议论纷纷,就连货厢颠簸也没有影响人们胡扯八道的热情。荥阳马元勋、鄢陵牛桃棒、汝南杨一华,以这几个大嘴巴为首,前前后后四十辆车讨论的那叫一个热闹,你递一段我传一句,直到夹在中间的赵栋成再也忍受不了,挥拳......

  下二章预览:...叫着把对手一下扑倒。两个汗流浃背的人体失去平衡,抱成一团在湿漉漉的长草地上不住翻滚。招式、格挡、躲避,这些武师打擂时的花哨玩意儿全被丢到一边,留下来的只有浊重的喘息,以及发生在至近距离、结结实实不打折扣的拳脚来往。赵栋成诅咒着,谩骂着,用手肘、膝盖、头槌乃至手指脚趾作为武器,对那个忽在身下、忽在身上的肉体猛锤猛砸。他用一记头槌撞裂对手嘴唇,血花飞溅之际,右膝照着肋巴条又是狠狠一顶,而忠武军队主充满愤怒的勾拳,也恰在此时砸进赵栋成肌肉紧绷的下腹……两人的眼中只剩下彼此,抱掐咬抓,......

  下三章预览:...夜色提前降临。自东到西,仿佛落下了一道深灰色的铅幕,唯有骨塔不时闪烁的绿色磷光,才能照亮官道上那条不断前进的蜿蜒长龙。雨水浸湿了草地,虽然步兵和卸去铠甲的骑兵仍能低速通行,但辎重队的车辆只要敢进去,包铁车轮必定会陷入烂泥。因此,拥有一千七百人的主力纵队没办法抄近路,只能沿着官道先向东再转北,在抵达惠启桥之前,先慢吞吞走完十二里半的曲折路线。不过,各个队幢的次序,还是可以调整的。赵栋成很快就注意到,行军纵队的队尾变成了步兵,原来的两队骑兵则被换为前锋,当着他的面越跑越快,越跑越急,八百只......

  下四章预览:...你耳边叽叽呱呱;一个绝口不提自己姓甚名谁,一个过几天就要给自己改个新名,而且越改越夸张,越改越像勾栏里三章就死的小配角:西门飞云、轩辕龙腾、东野傲天……玖月毫不怀疑,总有一天这只紫鸟会给自己改名叫“我是皇帝”,不过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反正在队伍里面,大家一直都管他叫“鹦鹉”,从来没人用过其他的称呼。紫鹦鹉是李竖带过来的。这位法曹从事的一大爱好,就是“鹦鹉”长,“鹦鹉”短地把鸟儿呼来喝去,而且每次还都带着不耐烦,把雇主的架子摆个十足。当然,理论上来说,队伍里的所有人都是他的雇员,但紫鹦鹉在这当中资格最老,李竖还在鄜延升堂审案的时候,他就已经跟在屁股后面当刀笔吏了,追缉队伍出发之后,这只鸟又一路贴着李竖伺候,既当文书又当僮仆,偶尔还被当成出气筒挨上一通臭骂,恼得从头到脚全身炸毛,却还不敢回嘴顶撞。就是因为经常见到紫鹦鹉被上司欺负,玖月、雷叶才会一直对他抱有同情心,对他的啰......

  下五章预览:...。玖月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一下子瘫倒,两只手掌无力地支在地上,任凭细小的虫子爬过手背,大张着嘴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又是这种感觉,又是这种压迫感,但是更加深入也更加难受,脑子里面就像伸进了一根撬棍一样。到底怎么回事?/“以我成精以来三十年的经验……呸呸呸!”紫鹦鹉往地上狠狠吐了几大口唾沫,然后开始拨浪鼓似地左右摇晃脑袋,像是要把不好的东西全给倒出来:“这是有东西在攻击我们的精神,想干扰我们的正常判断。厉鬼有这本事,走邪道的山精也有这么干的……大黑柱子?大黑柱子?你干什么呢?......

  下六章预览:...催促鹦鹉,把大家伙儿的任务大声地重提一遍,然后走近猫妖,重重地抓住她的胳膊:“雷叶,雷叶!告诉我——看着我说话!告诉我,黑大个子以前这样过吗?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这么所向无敌。雷叶,雷叶,赶快告诉我!”...

  本章精要兴平元年九月初四。郑州州治管城县西北,邙山山脚。

  “王继勋吃人。”货厢前端,来自荥阳的马元勋背靠木头板壁,口沫横飞说的不亦乐乎。他的手指头不止一次撞到马车护栏,然而脸上照旧眉飞色舞,一点吃痛的意思都没有:

  “打仗时候他就吃人立威,到咱这边当官,还是恶习不改。州城都在传,他在家时候只要犯馋,那马上就动刀杀丫鬟,剁碎煮了吃肉。这货当了三年节度使,照我看少说也得吃上一两百人,听说还全都是漂亮小妮子,啧啧啧。恁说说,恁们都说说,摊上这种货在许蔡当官,大虫子能不到处乱跳?酸与鸟能不四处乱叫?再这么胡搞八搞,别说大地龙,蛊雕都得重新飞回来!”

  周边一圈人连声附和,频频点头,把敞顶的马车货厢,弄的好像叽喳乱叫的喜鹊窝。就连跟着赵栋成一起从许州过来的几个老乡,也不例外。这帮人的评话创作搞得真可谓如火如荼,但是赵栋成困乏至极,根本没心思往里面搀和。他没有大吼大叫“给我静静”,然后把一车人砰砰揍翻,完全是因为大先生教导有方,自制力相较往年大有提高了。

  一想到从昨晚到今早的混账事,赵栋成就恼得气不打一处出来。因为秸秆堆里乱蹦的跳蚤,他昨天晚上一整宿没合眼,快天亮时刚有点睡意,马上就被忠武军的混账用铜锣吵醒,一大群人赶羊似地赶上四十几辆四轮运货马车,七颠八倒地拉出县城西边的帐篷宿营地。

  一坐上车,“舒适”这两个字就跟掉进河沟的蚂蚁一样,眨眼间冲得无影无踪。忠武军不知道是从畜栏还是马圈征调的这些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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